指尖触到青铜钥匙的瞬间,掌心血钱突然化作液态渗入皮肤。剧痛从脊椎窜上后脑,恍惚间看见九百九十九具青铜棺椁悬浮在虚空中,每具棺盖都伸出青铜藤蔓般的锁链,将我的四肢钉在祭坛中央。玄青消失前的警告在耳畔炸响,可眼前的景象早已超出认知——血色竖瞳正在吞噬整个空间,那些黏稠的黑色液体顺着青铜墙壁流淌,所经之处青铜树根般虬结的纹路竟开始蠕动。
\"这是‘门’的消化液。\"白袍人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我猛地转身,却见他手中捧着一颗仍在跳动的心脏,暗金色血管在脏器表面勾勒出《葬经》残章,\"三百次轮回里,你每次触碰青铜器都会加速被同化。\"他掀起衣袖露出布满青铜斑纹的手臂,那些斑点正随着心跳明灭,\"就像现在,你的骨骼正在变成青铜树的一部分。\"
心脏突然爆发出刺目金光,我踉跄后退撞上冰冷的青铜墙壁。掌心传来黏腻触感,低头发现渗入体内的钥匙液体已凝成树根状的纹路,正贪婪地吮吸着皮肤下的血液。白袍人猛地将心脏按在我胸口,剧痛中无数画面涌入脑海:
血月当空的夜晚,九百九十九名祭司跪在青铜树下。他们的胸膛被剖开,心脏被串成锁链缠绕树干。爷爷站在最高处的祭坛,将刻满咒文的青铜匕首刺入自己心口。飞溅的血珠在空中凝成饕餮,而树根深处传来婴儿啼哭——那是我第一世的身躯,正被青铜触须拖入树冠深处的血池。
\"阴阳之子从来不是祭品。\"白袍人扯开衣襟,露出心口狰狞的青铜烙印,\"三百年前玄青刺穿你的命门时,把最后半枚钥匙藏在了这里。“他指尖戳中心脏位置,剧痛让我跪倒在地。皮肤下的青铜纹路突然暴起,化作无数尖刺扎进白袍人体内。
他发出非人的嘶吼,皮肤皲裂处渗出黑色黏液:”果然...你早就不是活人了...\"话音未落,他的头颅突然爆开,血雾中飞出数百枚青铜钉。我翻身躲过时,钉尖擦过耳际,将身后石壁钉成刺猬状。钉身赫然刻着历代玄青的名字,最末端的钉子上还挂着半片腐烂的道袍碎片——正是我在幻境中见过的那具尸体。
青铜钥匙在体内发出嗡鸣,地面突然裂开深渊。无数青铜手臂从地底伸出,抓住我的脚踝往黑暗里拖拽。挣扎间撞碎祭坛边缘,坠落时看见深渊底部悬浮着巨大的青铜门。门扉上九百九十九颗眼球镶嵌的凹槽,竟与我掌心血气消散前的轨迹完全吻合。
“你终于来了。”门缝中渗出沙哑的声音,震得四周青铜器皿嗡嗡作响。门扉缓缓开启的刹那,腥臭阴风裹胁着记忆碎片扑面而来:幼年时爷爷灌下的猩红液体,原是稀释的青铜树汁;玄青每夜焚烧的符纸,实则在焚烧被青铜化的前任宿主;而那些轮回中死去的\"我\",此刻都化作青铜粉尘萦绕在门扉周围。
门内涌出的黑液在空中凝结成血色阶梯,每一级台阶都嵌着半张人脸。当我踏上第一级时,那张脸突然睁开眼睛——是三百年前被玄青刺穿的自己。他嘴角撕裂到耳根,露出青铜色的牙齿:“踩着我上去,否则就永远留在‘门’里腐烂。”
白袍人的残躯突然暴起,心脏位置的青铜烙印射出光束。我侧身闪避时踩碎那张人脸,粘稠的黑液立刻缠住脚踝。剧痛中摸到腰间玉佩,那是爷爷临终前塞给我的物件,此刻正散发着微弱青光。将玉佩按在青铜门的眼球凹槽上,九百九十九颗瞳孔同时收缩,门内传出令人牙酸的齿轮咬合声。
阶梯开始崩塌,我抓住最近的青铜锁链向上攀爬。指尖触到门扉内侧的瞬间,整座青铜巨树突然剧烈震颤。树冠深处传来婴儿啼哭,这次听的分明是女婴的声音。缠绕周身的青铜根须突然松开,化作万千利箭射向青铜门。
“封印要解开了!”白袍人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我奋力将玉佩按进瞳孔凹槽,门扉轰然洞开。刺目的金光中,九百九十九具青铜棺椁正在空中旋转,棺盖上的生辰八字逐一亮起。当我的生辰浮现时,整片空间突然静止——所有棺椁同时爆开,数不清的青铜丝线从尸骸中迸射而出,在空中编织成巨大的青铜茧。
茧房中央悬浮着水晶棺椁,棺中躺着与我容貌完全相同的女子。她心口插着半截青铜剑,剑柄上缠绕的锁链正与我手中的玉佩相连。更可怕的是,她脖颈处蔓延的青铜纹路,与白袍人手臂上的烙印如出一辙。
\"终于等到你了。\"女子突然睁开双眼,瞳孔中流转着星河流转的轨迹。她抬手轻触水晶棺壁,整座青铜树开始逆向生长,树根刺破虚空扎进未知的领域,\"三百次轮回,你每次死亡都会让'门'更接近现实世界...\"
玉佩突然灼烧起来,掌心血钱的印记在皮肤上凸起。女子身后的青铜剑发出龙吟般的震颤,剑柄锁链寸寸断裂。在剑锋触及她咽喉的刹那,我看到了真相——她脖颈处的青铜纹路下,分明刻着爷爷书房暗格里那枚族徽。
\"杀了我。\"女子的声音突然染上哭腔,心口剑伤涌出的不是鲜血,而是沸腾的青铜溶液,\"否则我们都得永远困在轮回里...\"
青铜茧房开始崩塌,九百九十九具尸骸从裂缝中涌出。它们撕开自己的胸膛,取出跳动的心脏按在青铜树上。每颗心脏都映照出一段记忆:三百年前玄青剜心献祭的场景里,本该死去的本命魂魄,此刻正在水晶棺中对我微笑。
玉佩突然脱手飞出,在空中炸裂成无数青铜碎片。那些碎片在空中组成完整的《葬经》最后一章,泛黄的纸页上赫然写着我的名字——阴阳之子,命犯七杀,以身为祭可镇九幽。
水晶棺中的女子突然暴起,腐烂的指尖刺入我眉心。剧痛中看到爷爷跪在血池前,将还是婴儿的我放入青铜巨树根部。树根缠绕着襁褓缓缓上升,每经过一层枝桠,就有个与我面容相似的婴儿在血池中化为白骨。
\"该醒了。\"女子染血的嘴唇擦过我耳畔,她的瞳孔突然变成纯粹的金色,\"三百次轮回,该结束了...\"
青铜剑贯穿她心脏的瞬间,整座青铜巨树轰然倒塌。在意识消散前的最后时刻,我听见九百九十九具尸骸同时发出悲鸣,他们的青铜躯壳寸寸皲裂,露出内里血肉模糊的真实躯体——那些竟都是历代玄青的尸身,而他们胸口插着的青铜剑,此刻全部连着我的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