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棺碎裂的刹那,九百九十九具玄青尸骸突然化作青铜粉尘。那些飘散的粉尘在空中凝成巨大的胎儿轮廓,脐带般的青铜锁链连接着青铜树冠,而树冠深处传来的啼哭已然变成新生儿的嘹亮哭喊。我的皮肤开始片片剥落,露出底下流动的青铜溶液,每一滴液体中都映照出轮回的片段——三百次死亡里,竟有二百九十九次是自愿赴死。

“终于等到青铜树成熟。”胎儿的声音直接在颅骨内震荡,它的四肢在羊水中舒展,脐带末端连接的青铜锁链正将整棵巨树拽向虚空裂缝,“你以为自己是祭品?不过是助我重临人间的胎盘。”

掌心血管突然逆流回心脏,剧痛中看到爷爷临终场景:他并非自然衰老,而是被青铜树根贯穿胸膛,腐烂的树根末端结出婴儿头颅状的瘤状物。那颗头颅睁开眼时,我背后的虚空裂缝中伸出布满吸盘的触手,将奄奄一息的他拖入深渊。

“爷爷才是第一个阴阳之子!”胎儿突然撕开自己的脸皮,露出底下不断变换的面容——三百个\"我\"的面孔在羊膜囊里此起彼伏地哀嚎,\"他用九百九十九世轮回豢养青铜树,等树熟透了就能...\"

话音未落,白袍人残存的青铜心脏突然爆裂。飞溅的碎片在空中组成《葬经》最后一章的完整文字,那些金色咒文缠绕住胎儿的脐带。我趁机抓住最近的青铜锁链向上攀爬,指尖触到树冠的瞬间,整片天空突然翻转——原本的血色苍穹竟是青铜树的内皮,那些虬结的纹路全是血管状的脉络,每根主脉末端都悬挂着历代玄青的青铜棺椁。

树冠顶端悬浮着巨大的产房,九百九十九名身披道袍的接生婆正在忙碌。她们手中的手术刀泛着青光,刀刃上刻着的生辰八字竟与我的完全一致。产床上躺着浑身涂满朱砂的孕妇,她的腹部高隆如山丘,皮肤下涌动的却是青铜溶液。当我的倒影投射在产床帷幕上时,孕妇突然睁眼,瞳孔分裂成九百九十九个复眼。

“时辰到了。”所有接生婆齐声吟唱,手术刀同时刺入孕妇肚腹。喷涌而出的不是羊水,而是沸腾的青铜岩浆,岩浆中裹胁着历代玄青的尸骸。最前排的尸骸突然直立起身,它们胸口的青铜剑柄迸发强光,在空中交织成遮天蔽日的剑网。

我翻身躲过剑雨,后背撞上青铜树皮。树皮突然皲裂,露出内部密密麻麻的蜂巢结构,每个六边形囚室都禁锢着一枚跳动的心脏。当我的血钱印记与某个囚室产生共鸣时,整面树皮轰然炸开,数百颗心脏凌空拼凑成完整的族徽图案。

\"原来如此...\"胎儿的啼哭突然变成癫狂大笑,它的脐带开始疯狂吸收青铜溶液,\"所谓命火,根本就是青铜树的消化酶!\"

产床上的孕妇突然暴起,她撕裂自己的肚皮,掏出仍在搏动的青铜心脏按在我胸口。剧痛中看到震撼的画面:三百年前爷爷剜心时,飞溅的血珠并未消散,而是被青铜树吸收转化,最终孕育出这颗具有吞噬能力的怪胎。而历代玄青的轮回,不过是给这具肉身更换容器的过程。

青铜心脏突然收缩,将我的神魂吸入其中。在无数记忆碎片里,我看到自己曾作为接生婆参与过七十三次分娩,亲手将刚出生的婴儿塞进青铜树根;也曾化作饕餮吞噬过玄青的右臂,只为延缓肉身腐朽的速度。最骇人的是最近一次轮回——三天前的雨夜,我亲手将青铜匕首刺入爷爷咽喉,只因他企图用最后的力量破坏青铜树根系。

“欢迎回家,第1000代宿主。”胎儿的声音突然变得空灵,脐带末端的眼球全部转向我,“现在,该完成最后的献祭了。”

整棵青铜树开始逆向生长,树冠刺破虚空裂缝,无数青铜手臂从现实世界伸出,抓住沿途的建筑与生灵。我的皮肤彻底青铜化,掌心血管却愈发鲜红欲滴,在虚空中勾勒出《葬经》缺失章节的完整阵图。当阵图完成的刹那,产房里的接生婆突然集体自焚,她们的骨灰在空中凝成九百九十九枚青铜钥匙。

孕妇的腹腔突然塌陷,露出底部深不见底的深渊。深渊底部传来婴儿的嬉笑,数不清的幼体青铜兽正在啃食某种肉质根茎——那分明是我三百次轮回遗留的尸骸。当第一头青铜兽窜出深渊扑向我时,我捏碎了手中的青铜钥匙。

虚空裂缝突然被血色填满,白袍人的残躯裹胁着滔天黑焰降临。他的皮肤寸寸剥落,露出底下流淌的青铜溶液,眼眶中旋转的瞳孔竟与产床上的孕妇一模一样。\"终于等到这一刻...\"黑焰中传出男女混音,\"让我们撕开这虚假的命格!\"

青铜树发出濒死的哀鸣,它的根系开始自我吞噬。我趁机跃入虚空裂缝,坠落时看到惊悚的真相——现实世界的天空早已变成青铜色,无数青铜棺椁悬浮在城市上空,棺盖上浮动的光影正是历代玄青的面容。而地面上,那些我曾熟识的亲人们正抬着祭品走向祠堂,他们脖颈处蔓延的青铜纹路,与产床上孕妇腹部的血管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