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阴阳初现
我六岁那年的夏天,青溪村热得像蒸笼。蝉鸣声嘶哑,连狗都趴在树荫下吐着舌头,一动不动。
那天傍晚,爷爷去邻村做法事,父亲在田里干活还没回来,母亲在灶房熬绿豆汤。我坐在院子里的老槐树下,用树枝在地上画着爷爷教我的符咒——虽然歪歪扭扭,但至少能认出是个镇字。
突然,一阵阴冷的风从背后吹来,槐树的叶子沙沙响,像是有人在低声说话。我抬头,看见树影里站着一个人。
那是个穿灰布长衫的老头,瘦得像根竹竿,脸色青白,眼睛却黑得吓人。他直勾勾地盯着我,嘴角慢慢咧开,露出两排发黄的牙齿。
小娃娃,他的声音像是从井底传上来的,你爷爷呢?
我吓得往后缩,手里的树枝啪地断了。老头往前迈了一步,我才发现他的脚根本没沾地——他是飘着的!
我、我爷爷不在家!我结结巴巴地说,手心全是汗。
老头嘿嘿一笑,突然伸手朝我抓来:那正好,跟我走吧。
我尖叫一声,转身就往屋里跑,可刚跑两步,脚下一绊,重重摔在地上。回头一看,老头的指甲已经快碰到我的肩膀了——
滚!
一声暴喝炸响,我抬头,看见母亲举着锅铲冲了出来,狠狠朝老头砸去。锅铲穿过老头的身体,\"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老头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母亲能碰到他。下一秒,他脸色骤变,猛地后退,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了。
老头盯着母亲的手腕,那里戴着爷爷给她的铜钱手链,张真渊的媳妇?
母亲脸色发白,但没退缩,一把将我拽到身后:滚出去!
老头阴森森地笑了: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说完,他的身影慢慢变淡,最后像烟一样消散在空气里。
我浑身发抖,死死抓着母亲的衣角。她蹲下来,紧紧抱住我:洛川,你看见什么了?
一个老头……飘着的……\"我声音发颤,妈,你也看见了?\"
母亲摇头:我看不见,但我知道他在。她摸了摸我的头,你爷爷说过,你眼睛特殊,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那天晚上,爷爷回来后,我把事情告诉了他。他听完,脸色阴沉得可怕,从箱子里翻出一块黑布,用朱砂在上面画了道符,然后绑在我眼睛上。
今晚别摘下来。爷爷的声音很严肃,明天开始,我教你认阴物。
我点点头,心里却更害怕了。因为即使蒙着眼,我还是能感觉到——屋子里,不止我们三个人。
黑布蒙眼的夜晚,我蜷缩在炕上,耳边尽是窸窸窣窣的怪声。
像是有人用指甲刮着窗户,又像是湿漉漉的脚掌在泥地上拖行。最可怕的是,我总觉得有东西站在炕边,弯着腰,脸几乎贴到我的鼻尖上——它在闻我。
爷爷……我小声叫唤,声音发颤。
别出声。\"爷爷的声音从屋外传来,伴随着铜铃轻响,\"数到一百,再睁眼。
我咬着嘴唇,开始默数。数到三十七时,一阵刺骨的寒意突然从脚底窜上来,仿佛有冰块顺着小腿往上爬。数到六十八时,耳边响起\"咯咯\"的笑声,像是有人捏着嗓子学鸟叫。
数到九十九,我实在忍不住了,一把扯下黑布——
炕前站着三个“人”。
一个没有下巴,舌头垂到胸口;一个脑袋裂成两半,脑浆像豆腐脑一样晃荡;最后一个最可怕,它没有脸,只有一张血红的嘴,正对着我笑。
看见我们啦?无脸鬼的嘴咧到耳根。
我吓得连尖叫都忘了,整个人僵在原地。就在这时,房门“砰”地被踹开,爷爷手持桃木剑冲了进来,剑尖挑着一张燃烧的黄符。
天地自然,秽气分散!
黄符炸开一团金光,三个鬼影惨叫一声,像被狂风卷走的枯叶,瞬间消失在墙角。爷爷一把将我拎起来,粗糙的大手拍在我背上:吐出来!
我这才发现,自己嘴里不知何时含着一口腥臭的黑水。哇地吐出来,地上顿时腾起一股青烟,黑水里竟有几条细如发丝的红虫在扭动。
阴秽入体。爷爷用桃木剑挑起红虫,甩到油灯上烧得噼啪响,再晚一步,你的魂就被蛀空了。
第二天一早,爷爷带我去后山。晨雾未散,林子里弥漫着潮湿的泥土味。他让我跪在一座无名坟前,往我额头贴了张黄符。
阴阳眼不是让你见鬼的。爷爷点燃三炷香,插在坟头,是让你辨阴阳,断生死。
香烧到一半,突然齐齐折断。爷爷脸色一变,猛地将我拽到身后。坟土“簌簌”颤动,一只青紫色的手破土而出!
找死!爷爷咬破中指,凌空画出血符,五雷猛将,火车将军,破!
血符印在鬼手上,顿时腾起黑烟。地下传来凄厉的嚎叫,整座坟包剧烈抖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爷爷抄起铁锹,狠狠铲断鬼手,断肢落地就化成了脓血。
记住,爷爷把断手埋进三尺深的坑里,撒上朱砂,见鬼三分让,七分防。敢伸手的,直接剁了。
回家的路上,我腿还是软的。经过村口老槐树时,树影里突然传来“啪嗒”一声——是那双湿漉漉的脚印,正一步步朝我逼近。
爷爷!它又来了!
爷爷头也不回,反手抛出一枚铜钱。铜钱在空中划出弧线,精准地砸在树影里。一声惨叫过后,地上只剩一滩发臭的泥水。
阴物就像野狗,爷爷弯腰捡起铜钱,在我衣襟上擦了擦,你越怕,它越追着咬。
当晚,爷爷给了我一面铜镜。镜面模糊不清,边缘刻着八卦纹。
\"子时照床底,卯时照房梁。\"他叮嘱道,镜子里出现白影别怕,是家宅护法。要是黑的
会怎样?
爷爷往我枕头下塞了把剪刀:那就喊我,喊大声点。
我抱着铜镜躺下,半夜被一阵“沙沙”声惊醒。睁眼一看,镜面竟自己亮了起来,映出床底下——那里蹲着个穿红肚兜的小孩,正仰着脸冲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