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宋头赶紧解释道:“老哥,你先息怒,小辈们不懂事,我这就……”
我爷摆手道:“他们说的没错。”
“信任这个东西,就是相互的,你们信我,我自然也信你们。”
我爷说话之间,伸出了手去,马上有人送上了滑绳用的护手滑轮。
老宋头一见我爷把东西接了过去,当即就跪在了地上,对着我爷砰砰磕起了头来:“老哥,我对不起你啊!”
“是我没教育好……”
“行了,别哭了!”我爷不等他说完就摆手打断了对方:“有什么话,等着宋家危机解除之后再说吧!”
“王夜,跟我走!”
我爷招呼了一声之后,便顺着绳索往峡谷对面滑了过去。
我紧跟着我爷跳下山崖。
我们两个滑到一半的时候,忽然听见滑轮上发出一声轻响,两只轮子当即被卡在了缆绳中段,我们爷孙俩就这么被吊在半空里。
老宋头笑呵呵的走到悬崖边上:“王老哥,想要骗你还真不容易啊!”
“当年的鬼火妖厨有个最为致命的弱点,就是喝多之后口无遮拦。为了让你说出真话,我可是足足练了两年的酒量啊!”
“为了跟你拼酒,我每天都要把自己喝到呕吐不止啊!不过,我的付出也值得了,毕竟我套取到了你的秘密。”
江湖中人喝酒的讲究多了去了,甚至到了隔着一座城市,酒桌上的规矩就能变个花样的程度。但是,从南到北都有一个不变的规矩,那就是真正的好酒、懂酒的人,绝不会跟假喝的人交朋友。
酒桌上,你可以喝得酩酊大醉,频频失态,但是决不能假喝。术道中人的手段再多,也不会轻易往酒桌上用,除非,他有绝对把握能骗过对方。
不然的话,很可能会当场翻脸。
老宋头为了骗我爷,这是差点把命给搭里啊!
老宋头不紧不慢的说道:“你酒醒之后,把当时说的话给忘了个一干二净。我却把你酒葫芦里的秘密记得一清二楚啊!”
“老哥,我知道,你不会无缘无故跑到我们宋家来!我很想知道,我们宋家究竟有什么东西,值得你跟我们下凶坟?”
我转头看向我爷的时候,我爷的脸色已经完全沉了下来。
我心里顿时就是“咯噔”一声——我爷要是还有笑脸,就说明他仍旧胜券在握,要是他脸沉了,那肯定是落入下风了。
老宋头却带着几分得意的说道:“王老哥,我为了骗你,可是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搭进去了。你总不会令我失望吧!”
我爷冷笑道:“我开了口,这万丈深渊可就是我的埋骨之地了。”
“我不开口,后面那些纸人,还会来找你们。我倒要看看,我们谁能耗过谁?”
老宋头干脆在悬崖口上蹲下了身来:“王士骁,你不会真以为,我会轻易把宋家的命运交到宋佳宁那小丫头的手里吧?”
“那些纸人虽然失控了,但是我也有再次控制它们的办法。所以,你们想要等它们来救援的话,就死了这条心吧!”
我爷干脆闭上眼睛不说话了,老宋头冷笑道:“王夜,王士骁不出声了,你不会也一言不发吧?你不是说,宋佳宁是你的女人么?”
“你该不会不理宋多的死活吧?”
“来人,把宋多带上来。”
老宋头只是一挥手,就有人把宋佳宁的爷爷宋多给架起来拖到了悬崖边上,老宋头抬手道:“我数到三,你不说话,我就先把他扔下去。”
“一……”
老宋头刚刚喊了一个“一”字,刺耳的唢呐声便从宋家背后响了起来。
老宋头一挥手道:“去把后面的东西收拾掉。”
两个宋家子弟快步离去之后,便声嘶力竭的惨叫道:“家主,纸人失控啦!”
老宋头猛然站起身来往远处看去:“快,用火烧,不能让他们过来。”
我爷忽然间睁开了眼睛,抽出背后的大勺,扬手往绳索对面扔了过去。大勺飞到一半的距离上,陡然间火光暴起,犹如一颗拖拽着焰尾的流星当空击落。
我也在这个时候放出了伥鬼,四只鬼魂紧追着燃火的大勺落向悬崖。
大勺炸出的火焰腾空而起之间,来不及反应的宋家役鬼连同宋谦在内,当场被炸成了飞灰。
我的四只伥鬼却在绳索崩飞的一瞬间,冲进火焰当中抓住了绳头,挺身站在了悬崖之上。
我们爷俩只是身形往下一顿的工夫,就又被挂在了空中。
我爷飞快说道:“还看什么,快走啊!”
我立即摘下背包,用背包带挂住缆绳飞快的滑向了对面悬崖。
等我站稳之后,再回头看时,宋家已经跟冲上来的纸人杀成了一团,山崖纷飞狂舞的纸片就像是一群带毒的白蛾奋不顾死的疯狂袭向目标,宋家术士不断摔落山崖,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我爷嘿嘿一笑道:“别看了,这些纸人弄不死所有人,一会儿他们就得追上来。我们先走。”
我爷说完就追着地上的车轮印跑进了远处的山洞,我跟在他后面一路往前,却发现原本足够两辆车并排通行的山洞变得越来越窄,等我们看见被遗弃在山洞深处的马车时,山洞已经变得只能容纳一口棺材通过了。
如果没有人站在棺材底下,把棺材举在头顶,根本就不可能从这么狭窄的地方通过。
在术道上来说,抬棺跟举棺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抬棺,是为了送葬,就算是棺材过人头顶,人也站在棺材两边,不会让棺材压到人头。
举棺,则是代表着献祭,不止棺材里的人会尸骨无存,就连顶棺材的人,也很可能成为祭品的一部分。
我爷向我打了一个手势之后放慢了脚步,小心翼翼的向洞中接近。
我们还没走出多远,就走到了山洞的尽头,可是那几口棺材却不知去向。
我爷用菜刀在墙上敲了几下之后,猛然一刀往墙上砍了过去。像是岩石形成的洞壁,当场在刀锋之下崩出了一个足够一口棺材通过的窟窿。刺骨的阴风也从洞中倒卷而出。
我虽然没看清洞中的情形,却能从现在情况上判断出窟窿的背后是一片巨大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