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天下之祸根
“好啊。”
“好一个苏相爷。”
“竟如此隐忍。”
“朕以为养了条好狗,没想到竟然养的是饿狼。”
老人隐隐有些气急败坏。
身为大周天子
他是高傲的
掌握着所有人的生死富贵。
在长生帝君眼中,自己是至高无上的王。
谁也不能挑衅王
更不能欺骗王
尤其是苏文这条自己养的狗
什么权倾朝野的宰相,都是狗屁。
不过就是他给自己竖的刀盾。
斩向功勋贵胄和世家大族的刀
挡住天下苍生口诛笔伐的盾。
有苏文这面盾在,不管天子做什么,最后的骂名和仇恨都由苏文这位权相挡着。
倘若某天苏文这面刀盾没有价值,长生帝君会毫不犹豫将其折断。
甚至还能得一个攘除奸相的好名头。
可现在
苏文这条帝君眼中的狗竟然背叛了自己。
家犬成为食人的饿狼。
这是老人绝对不能容忍和接受的。
“敢骗朕。”
老人状若疯魔,嘶吼着:“苏文,你敢骗朕。”
“哈哈。”
“朕的狗。”
“竟然是一尊大宗师。”
“好好好。”
“是朕看走了眼。”
长生殿在颤抖,其中供奉的飞仙摇晃,真气乱舞,白玉床上,老人的杀机前所未有的强烈。
岁青躬身弯腰,低着头,一言不发。
“岁青。”
许久
老人周身狂暴的真气消散,指着老太监,恨恨道:“传旨,将苏文去相,打入天牢。”
“但凡相党官员,全部削官罢职,听候处置。”
“让禁军,骁骑卫,城皇司,羽林卫全部出动。”
“要是不够,再从骊山大营调飞龙军。”
看着一动不动的老太监,长生帝君眼中杀机毕露:“怎么?连你也不听朕的话?”
“陛下。”
岁青缓缓抬起头,苦笑道:“老奴不敢,只是请陛下三思。”
“相党以成气候,朝堂六部都是苏文麾下的走狗,整个天下各州也都有其门生故吏。”
“陛下这一道旨意下去,顷刻间天下都要震动,必生祸端。”
一席话,让老人瞬间冷静下来,盘坐在白玉床上,嘶哑道:“继续说下去。”
“陛下。”
岁青苦口婆心,语重心长地劝说:“至今为止,苏文都不曾违背过您的旨意。”
“就算是其是大宗师,那也是陛下养的狗。”
“京中局势混乱,江湖庙堂都在盯着您,此时去相,无异于自断一臂。”
“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
相权是皇权为了打压勋贵世家而扶持起来的。
倘若皇权和相权决裂,只会让勋贵世家做大。
倘若逼反了苏文,让其倒向勋贵,届时联手十二国公府和天下的世家。
他这位皇帝,想死得死,不想死也得死。
“你说谁是亲者,谁又是仇者?”
老人冷冷的质问。
沉默
半晌
岁青:“窥视皇权者为仇,维护陛下皇权者为亲。”
皇室之中,不以血脉,而是以利益论亲。
甚至换句话中,体内流淌着相同皇族血脉的才是天子的最大威胁。
在这份利益链条中,苏文和相党毫不犹豫地拥护长生帝君的皇权。
岁青没有直说
然而意思已经很明显
勋贵世家和那几位着急太子之位以及龙椅的皇子才是真正的敌人。
这时候去相,无异于自掘坟墓。
就算要收拾苏文和相党,也得等度过眼前这个难关再说。
“陛下非但不能去相。”
岁青苦笑:“反而要对苏相多加赏赐,以彰陛下的恩宠。”
老人虽然还是愤怒,但终究还是理智战胜上风。
朝岁青道:“等会让姚太监去苏府传旨。”
“加封苏文为太子少傅。”
这个官职并非是胡乱封的,眼下太子之位空缺,老人之所以给苏文加封太子少傅。
就是在告诉苏文,不管将来哪位皇子成为太子,他这位宰相都可以继续享受荣华富贵。
“去内监司,让他们准备传旨吧。”
老太监推门而出,大殿内,只剩下长生帝君一人。
烛火熄灭
阴暗如深渊
唯有悬浮在半空中的金身舍利子散发着些许微弱的金光。
旨意到得很快,姚太监带着小黄门,在禁军的护送下赶在天黑前到达苏府。
“宰相苏文,缉拿锦绣山刺客,功勋卓著,甚慰朕心,特加封苏文为太子少傅。
“钦此。”
听风堂内,姚公公将圣旨收起,道:“相爷,接旨吧。”
计幽上前,将圣旨双手捧着去往后面。
苏文则是招呼着姚公公落座。
“恭喜相爷,此番加封太子少傅,满朝文武,也只有相爷有这份殊荣。”
姚公公笑着恭维。
“陛下听说相爷捉到刺客,龙颜大悦,一直在夸奖相爷的文治武功。”
“老东西没气死就算好的了,还夸奖我。”
苏文心底嗤笑,脸上不动声色的掏出两锭黄橙橙的金锭递过去。
“本相的一点心意,姚公公拿去喝茶。”
“多谢多谢。”
传旨的差事属于肥差,手持圣旨,那些个平日里骄纵惯了的国公王侯也得卑躬屈膝地讨好自己。
除此之外还能收些茶水钱。
官员中,就属苏文每次给的银子最多,动辄几十两的茶水费。
因此宫里的太监都喜欢往相府跑,很多时候也会故意透露些消息给苏文。
毕竟拿人钱财,替人办事。
姚公公没有多待,喝了杯茶就领着小黄门离开。
“看到了吧。”
苏文笑道:“本相此番镇杀檀空,敲山震虎用得如何?”
“高明。”
计幽捋着胡须,在旁边坐下:“不过陛下加封的这个太子少傅只是个空头银票罢了。”
“真遇到事根本就不管用。”
“以我对陛下的了解。”
苏文:“等他炼化金身舍利之后,就会开始着手削弱我的势力。”
“所以留给咱们的时间不多了。”
“必须要尽快激化皇子党和陛下的矛盾。”
“老计,你是不是早就有计策?”
他看向计幽。
后者点头:“相爷猜猜看。”
“很简单。”
苏文嘴角扬起:“本相只要不在京城,皇子勋贵们和陛下都会抓住这个空档,尽快分出胜负。”
“不管谁获胜,下一步都是去相,打压相党。”
“不谋而合。”
计幽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既然他们已经水火不容,那咱们何不动动腿,将地方给让出来。”
“免得打得不尽兴。”
“至于去哪里,就看相爷自己了。”
“就沉鱼州吧。”
苏文沉吟片刻:“入京十五年,至今都没有回去过。”
天下人谁都可以骂苏文是乱臣贼子,唯独沉鱼州的百姓不行。
自他在朝堂发迹之后,每年让人都会运大量的金银珠宝回去。
建学堂,兴修水利,挖掘沟渠。
长生元年秋,整个元沧道大旱,几个郡府颗粒无收,死伤无数。
唯有沉鱼州因为苏文自掏腰包运回去的百万石粮食所以才没有饿死一个人。
沉鱼州家家户户都立着苏文的长生牌位。
“过完年节,让人去长生宫递张折子,就说本相要回乡探亲一个月。”
这一个月不是胡来的。
而是估摸着长生宫那位炼化金身舍利子的日子来估算的。
一个月
足够陛下和诸位皇子们分出胜负。
“行。”
“我这就下去准备准备。”
计幽点头。
明日就是年节,府中张灯结彩,挂满了红灯笼和红绸缎,天色微暗,灯火便亮起。
奴婢们在厨房忙着准备明天的菜食,按照惯例,苏文明儿个晚上,要在府里邀请相党的文武官员。
因此相府的管家早早就叫人准备。
府内灯火通明,圈养的刀手剑客并没有休息,而是四处巡逻。
夜色沉沉
风雪飘飘
“相爷。”
院前的护卫拱手。
“嗯。”
“守了大半天,都下去喝酒吃肉吧,然后好生歇息。”
“今晚院子就不用值班了。”
苏文拍了拍他的肩膀。
“多谢相爷。”
几名护卫面露喜色。
推开房门,热气扑面而来,两个穿着单薄罗裙的女子走出,褪下外面的披风和长袍。
沐浴更衣之后,挥手让她们退下。
来到里屋,灯火在白玉屏风上倒映出一朵飘忽不定的莲花。
轻纱帐之后的床榻上,躺着个绝美的女子。
正是锦绣山的剑术宗师,照剑雄的得意弟子照晚霜。
听到脚步声响起,她扭过头来,隔着纱帐死死的盯着外面。
眼神中充满恐惧。
果不其然
片刻之后
那个让她恨之入骨却又恐惧至极的男人出现在视线中。
大周宰相苏文
一步一步朝着床走来。
照晚霜想要挣扎,想要运功,然而丹田内的真气却纹丝不动。
双手双脚的筋脉被挑断,周身主要大穴也都被封住。
空有宗师境的修为,却根本用不出来。
和废人无异,倘若将其扔到城外,甚至都活不到明天天明就会被冻死。
走到床榻旁,苏文看了一眼她。
曼妙的酮体被白色的纱裙包裹着,若隐若现,虽然伤口缠着纱布。
可配上白皙的俏脸和倔强怨恨的表情,反而别具风情。
“确实是个难得的美人坯子。”
苏文轻笑,抬手对着她点出一道指力,将其哑穴解开之后,便去桌上倒了杯热茶。
能够开口说话,照晚霜本想破口大骂,转念想起自己眼下的处境。
若是激怒了对方,生死倒是小事,就怕被苏文糟蹋,清白不保。
索性闭口不言。
靠着凶狠的眼神来给自己提供仅存的安全感。
“听说过毒医薛无救吗?”
苏文双手捧着茶杯,躺在椅子上,笑吟吟地看着她:“薛老头给你用了明玉膏,约莫有半个月的时间,手脚就能恢复。”
“你到底再耍什么花样。”
照晚霜咬牙。
“我既以落入你的手中,要杀便杀,何须猫哭耗子假慈悲。”
“你的意思是本相是猫,而照姑娘则是耗子。”
苏文戏谑。
“你。”
照晚霜冷哼,不再接话。
“要不要喝杯茶?”
他极不识趣地问道。
“不喝算了。”
苏文摇头:“锦绣山不应该一介江湖门派,不应该参与到朝堂的争端中。”
“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照晚霜转过头去:“我学艺不精,杀不了你,但有朝一日,总有人能取你的项上人头。”
“有很多人都说过和你一样的话。”
苏文不屑:“然而他们都没有等到那一天的到来,甚至就连他们的宗族,师长,父母兄弟姐妹都彻底消失不见。”
“说真的。”
这时候的苏文,表现得并不像一个刽子手和权臣。
“我很好奇。”
“你究竟是站在怎样的立场来刺杀我。”
“是为天下人,为锦绣山?为了自己心中的道义,还是为了那些世家大族,亦或者为了大皇子。”
苏文指尖轻挑,无形真气将她的腰带解开。
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照完霜很想自尽,可想到这个男人的手段,只得回答:“自是为了天下大义。”
紧接着又细数了苏文很多的罪名。
“苏文。”
“佛家有云: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你若是此时愿意弃官归隐江湖,我愿意保你全身而退。”
“幼稚。”
苏文的嘲笑让她愤怒,骂道:“冥顽不灵,死有余辜。”
“看看吧。”
他起身从书架上取出一本厚厚的册子抛过去:“这是本相收集的从神武十二年到长生三年的卷宗。”
“神武十二年夏,南江道发大水,沧河决堤,水淹十八县。
沧州世家联合州府官员弟低价买田,高价卖粮,短短二十日内,兼并土地四十万亩。
世家官员吃得肚圆,却害得十八县百姓流离失所,死伤无数。”
“神武十三年冬。”
“剑南道改稻为桑。”
“神武十五年,魏国公与越州巧取豪夺十万亩田地,被其府下家奴打死打伤的百姓足足四五百人。”
“神武十六年,肃州刺史为给大皇子筹措银钱,在朝廷原本的赋税基础上,额外增税十八,税银翻三倍。”
“筹得白银三十万粮,最后激起民变,起义军数日之内席卷肃州九县。”
“这件案子是本相督办的,当时我还只是刑部侍郎。”
“监斩官员一百二十三人。”
“神武十七年,荆南有巨匪,最后查出来是五姓七望中的刘家圈养的。”
“神武十八年,天牢纵火案。”
“神武十九年,蓟州道盐商灭门案。”
“神武二十年,煌仙道半年之内爆发十五场起义,平均每个月就有两起百姓造反的案子。”
“长生元年,陛下为修建长生三殿,调动三十万劳工,耗资何止百万。”
“长生二年,北河道走私案。”
照晚霜越是看下去,就愈发的觉得触目惊心,本就惨白的俏脸更是连丁点的血色都没有。
这些案子,涉及五姓七望,十二国公,还有几位皇子,以及长生宫那位皇帝,当然也有苏文自己也在其中。
“如何?”
苏文慢悠悠喝着茶。
“这上面记录的只是沧海一粟。”
“不知照姑娘有何感想?”
“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可笑?”
他嘲弄:“以为自己是胸怀大义,是为天下人除害,殊不知根本就是被人玩弄于鼓掌中的棋子。”
“倘若你真要行侠仗义,应该先将天下的世家勋贵和玉京城那些个高高在上的大周皇室杀得干干净净才对。”
“至于我?”
“不过就是陛下手里的一把刀罢了。”
“天下的田地都被世家大族占了,搜刮来的金银也都送到皇宫内库,去供那些个皇子,去供那位长生帝君享乐。”
“嘿嘿。”
“结果都骂本相是乱臣贼子。”
“这世道未免太有趣了吧。”
“有朝一日,本相对陛下没用,届时世家清君侧,陛下明辨忠奸,铲除我这个奸贼。”
“但对天下的百姓而言,他们的生活有什么改变吗?”
“田地依旧被权贵和世家大族兼并。”
“朝廷的赋税依旧压的他们喘不过气来。”
“仍然要卖儿卖女,食不果腹,衣不蔽体。”
苏文话,就像一道道雷霆,劈在她的心口,让她的久久无法平静。
照晚霜从来没有想过这些问题。
她觉得,只要杀了苏文这个奸臣,苍生百姓就能安居乐业。
可在看了卷宗上记录的案件之后,她突然觉得自己的想法无比的幼稚且可笑。
“是不是觉得难以置信。”
他笑道:“固有的认知被粗暴的打破,揭开伤疤,发现这是个血淋淋的世界。”
“你以为凭借三言两语就能洗刷自己的罪孽吗?”
许久
照晚霜将卷宗全部看完,此时已经是深夜,而苏文就坐在旁边等着。
她合上卷宗,淡漠地看着那个男人。
“本相从来都不否认自己的罪孽。”
他摇头:“我只是想让你看清楚,这个世界真正的模样。”
“你的敌人不是我,而是皇帝,是皇子,是勋贵,是天下的世家和大族。”
“他们才是这个天下最大的祸根。”
苏文:“当然,前提是你当真心怀天下,而不是已经站在他们之中,成为利益链中的一环。”
沉默
半晌之后,照晚霜沉声道:“师尊让我前来京城,协助二皇子铲除奸佞,待其登基之后,重振朝纲。”
“你信吗?”
苏文嗤笑:“这世上,只有死了的皇帝才是好皇帝。”
“你想让我去刺杀皇帝?”
照晚霜开口。
他摇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一字一顿道:“我只是想告诉你,与其活在虚伪的道义和自我安慰之中,不如跟着本相一起去改变这个烂到根的天下。”
似乎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照晚霜竟然花枝乱颤的笑起来,甚至前俯后仰,毫不留情道:“让我跟着你一去做皇帝的鹰犬走狗?去祸害天下?”
“苏文,你和天下的虎豹豺狼并无两样。”
“暴君要杀,贪官污吏要杀,你这奸相,我亦要杀。”
“胸大无脑。”
苏文忍不住骂道。
“你。。”
她气得浑身颤抖,俏脸如霜,也就是手不动,否则非要和他拼命。
“要不咱们打个赌。”
苏文将杯中冷茶喝下,道:“敢不敢和我打个赌。”
“赌什么?”
照晚霜眼神警惕。
“很简单。”
“等你痊愈之后,你我以剑术较量,若是本相赢,你便跟在我身旁效力十年。”
“若是你赢,本相就放你回锦绣山。”
“十年之后,要是本相的所作所为,你不满意,届时你还想取我性命,本相站着不动,任由你杀。”
“可敢?”
这个赌约,对照晚霜来说很公平。
她的性命本就掌握在苏文的手中,生杀夺与,皆在其一念之间。
而且剑术本就是照晚霜最擅长的武功。
苏文虽然是一尊大宗师,未必就能以剑术胜过自己。
简短的思考之后,照晚霜点头:“好。”
“我便和你赌。”
“只是你输了,毁约又当如何?”
苏文冷哼:“那你可以不赌。”
“无耻。”
照晚霜恨得牙痒,偏生没有反制的法子,只能杏眼大睁:“咱们谁要是违背赌约,天打雷劈,乱刀分尸,不得好死。”
只能多说些恶毒的誓言以此约束那位权倾朝野的苏相。
“可以。”
苏文点头。
照晚霜的天赋很强,二十多岁的宗师,成就大宗师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稍加培养,金丹境甚至神通境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样的人才若是杀了实在是过于可惜。
倘若能将其纳入麾下,就算不用也能养养眼。
手掌轻挥,一股强大的真气自掌心激发,将其包裹,照晚霜置身于这股内力之中,整个人悬空而起,呈盘膝而坐的姿态。
“轰”
手腕翻转,凝聚出一道掌力,隔空打入她的体内,内力激荡,纱裙轻舞。
这道掌力在进入其身体之中,迅速转化为精纯的气血,朝着四肢百骸和奇经八脉而去。
原本惨白的脸上浮现出道道血色,整个身体渐渐升温。
她不由得发出声呻吟,等反应过来时急忙闭嘴,抬头看向那人,却发现苏文正笑眯眯地看过来。
俏脸微红,轻哼声,将眼睛闭上,开始运转内力,炼化这股真气疗伤。
“这份内力修为好强。”
轻描淡写的一掌渡入她身体的真气,几乎等同于一尊宗师武者的全部修为。
照晚霜愈发的好奇苏文的真正实力。
散去掌力,自袖袍中取出碧幽短剑放在床头,随即走出屋子。
第二天大早就有人登门,都是相党的官员。
有个五品的小吏名叫张巡,更是直接撸起袖子钻到厨房跟着做菜。
傍晚时候的宴会很热闹,足足百余人,六部官员都有。
摆了整整十五桌酒席。
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在悦耳的曲乐声中,直到深夜酒宴才结束。
一辆辆马车离去。
相府的大门关上。
返乡祭祖探亲的折子已经递到宫里,陛下批准,并且又给了苏文几大车的金银珠宝赏赐。
相党的根基大多在朝堂,苏文回沉鱼州,诸方都乐见其成。
毕竟苏文这位主心骨不在,京城的相党就掀不起多大的浪花。
他们也能全力以赴厮杀。
天还没亮马车就已经准备好,总共二十一辆大车,另外有五百精锐武士随行。
苏文无妻无子,倒也洒脱。
计幽这位主簿留守苏府,坐镇玉京,留下的还有烟波客和火屠。
老山头依旧当马夫。
府里的家丁将一箱箱财货搬上车,再盖上油布用麻绳绑好。
卯时刚过
押运财货的马车率先出发。
半个时辰后
老山头驾车领着剩下的武士出城。
殿后的六辆马车拉的都是服侍的贴身侍女以及苏文出行的吃穿用度等等。
所以速度很快,在玉京城外十多里的地上就追上前头的货车。
人手车马汇合,一路南下。
从玉京到沉玉州约莫有一千二百里远,先走三百里的陆路,再转水路乘船南下。
拉车的马都是耐力极佳的燕州马,多用于运送辎重粮草,因此速度很快。
老山头的车用两匹马拉,车身宽敞,苏文和照晚霜同乘一车。
一宿的运功疗伤之后,她的伤势恢复很快,怀中抱着碧幽剑,蜷在墙角,时时刻刻提防着苏文。
“你别总是用这种防贼的眼神看着我。”
正在聚精会神钻研长青剑诀的苏文随口说道。
剩下的成就点数他要用来突破五境,不能浪费在长青剑诀上。
所以只能自学。
好在他拥有大宗师级别的剑道感悟,高屋建瓴之下,再练长青剑术便简单的多。
照晚霜轻哼。
苏文:“你防我也没用,本相要真想做点什么,你叫破喉咙也没用。”
“你敢。”
她冷着脸。
“无趣。”
“禁不起逗。”
苏文摇头晃脑。
五百武士,再加上马车上插的苏字大旗,一路畅通无阻。
各地官员早早就来迎接,山贼土匪,绿林强盗更是躲得远远的,生怕遭了无妄之灾。
走完陆路,从洛渡码头改换水路。
三艘大船
一艘装货物,马车以及马匹。
其余两艘装人
每到一地,必然有当地的官员携礼拜见。
金银财宝,绫罗绸缎,奇珍异物甚至还有送女子的。
直将三艘大船装得满满当当的,一点空都不剩。
大鱼江
风大浪急
甲板上,苏文裹着披风,依靠在栏杆上远眺。
上下两层甲板的四周,站着诸多挎刀的黑衣武士。
“苏相好威风。”
照晚霜恢复了大半,一袭白色的长裙,极为贴身腰肢身段。
该凹的凹
该凸的凸
这些时日,她可算真正长见识了。
什么叫做权倾朝野
什么叫做威压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