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初,二里沟不到,二卞的人看见了定国公府马车标识。

立马一溜烟地给二卞报告:云裳郡主来了。

“郡主,贼人已经发现我们,去报信了。”

“通知拉年货的车夫,摘掉国公府的牌子,去许城先等着,回头一起吃饭。”

叫芳苓换了她的衣服,扮作她,继续坐在她专属的马车里,随青时先走。

“郡主,您怎么走?”

“我骑超光。”

芳苓前面走得看不见影子了,她把拇指与食指捏紧,塞嘴里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

不多时,一人两马从爪儿山密林处跑出来。

正是等待的芳芷。

“郡主,奴婢早上瞧见相府的二少爷过去了。”芳芷说,“带着好几个小厮。”

“有人背弓吗?”

“有。”

梁幼仪眉眼依旧清清淡淡,骑上超光,对芳芷说:“你立即回府,守好竹坞。”

“郡主小心。”

芳芷回府,梁幼仪把大兜帽围起来,背上长枪,骑马去追芳苓。

将军府的两辆货车到二里沟岔路口时,果然有两个村民模样的人,看看马车上没有定国公府的标识,就对他们说:“前面发生山体滑坡,你们改道走左边的道吧。”

赶车的两名小厮没多想,表达感谢后改了道。

又过了不多久,云裳郡主的马车过来。那两个“村民”互相看一眼,装作若无其事,根本没有阻拦。

青时驾车入了三里沟,走了不多久,就忽然看见路上堆了许多大石头。

“吁~”青时立即勒住了马缰,停了车,站在车辕上看了看,这些大石头,要搬开至少半天

“郡主,前面路被大石头挡住了......”

“啪啪啪”,青时的话还没说完,就有人开始鼓掌。

旁边早就埋伏好等待的二卞等人,从树林里、土谷祠里出来,兴奋地围住马车。

青时看见他们个个手持大木棍、大砍刀,惊怒地问道:“你们想做什么?”

“听说云裳郡主貌美如花,乃东洲大陆第一美人,兄弟们没见过,想认识认识。”

二卞说话间就来拉扯车帘。

青时挡在车帘前,说道:“是谁派你们来的?你们不知道云裳郡主是先帝亲封的一品郡主?”

“知道啊,一品郡主什么味道?兄弟们想试试。”

“混蛋,你们难道不怕定国公府诛你们九族?当今太后娘娘可是郡主的亲姑姑!”

“怕啊,可是郡主失了清白,她敢去告状吗?”

青时:......

“你们胆敢踩定国公府的脸面,就等着死无葬身之地吧!”

青时气势全开,把二卞等人还是唬了一大跳。

是啊,再不受宠,云裳郡主也是定国公府的嫡女,哪里允许外人欺负?

就是这么一犹豫,青时立即大喝一声:“还不快滚开?”

二卞看自己手下人有些胆怯,立即说:“你们别听他的,富贵险中求,我们只管拿钱办事,带走她,只要熬过一夜就送回来!”

“青时,告诉他们,只要放过我们,酬金加倍!”芳苓在车里说道。

二卞他们根本没听过梁幼仪的声音,还以为这就是真的云裳郡主在说话。

青时立即大喝一声:“我家郡主说了,只要放我们走,对方出多少银子,我们加倍!”

二卞手下立即有个瘦子流民说:“主家请我们毁了郡主,答应给银子三百两。”

其实,二卞只给他们说是一百两,这人坐地起价,谎报三百两。

青时说:“行,那我们郡主给你们六百两。你们把路上石头搬掉,我们今天先支付你们一百两,回头再给你们送五百两。”

瘦子流民顿时心痒,有六百两银子不挣,要冒着极大风险去挣一百,才是脑子进水了。

姚立春和傅南凯带人埋伏在树林后面,看青时三言两语就策反了流民,顿时忍不住。

“不行,绝对不能放他们离开!”傅南凯率先站出来,因为兴奋又焦急,脸都涨红了。

傅南凯大声对二卞说:“不要听他的挑拨,一旦放她们离开,她一定找报复你们。”

青时气愤地骂道:“傅二少,原来是你!相爷知道了定然打断你的腿!”

“呸,打我娘亲,伤我妹妹,梁幼仪算个什么东西?还想嫁给我二叔,做梦去吧。”

傅南凯心里的话根本搁不住,“我二叔根本就没打算娶她,都拖成没人要的老姑娘了,还做梦做丞相夫人?”

姚立春心里叫苦,小祖宗,你干啥要冲出去?

这下没退路了,只能一鼓作气杀了梁幼仪主仆了。

青时看着姚立春也在,气愤地说:“你不是姚娘子的娘家哥哥吗?你就看着傅二少作死?”

姚立春已没有选择,对二卞几人说:“杀了他们,酬金翻倍。”

二卞摇头:“杀人就不是原先的价了。”

翻倍也只有三百两,这怎么够!

姚立春咬牙道:“四百两!”

二卞:“八百两。”

“成交。”

与姚立春达成协议,二卞顿时全身爆发凶戾杀气,大声喊道:“云裳郡主,你自己下来跟我们走吧,不然,兄弟们动手,就不留活口了。”

芳苓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号穿云箭,用火折子点了,一掀帘子发射出去。

“咻~”

“啪~”

半空发出尖锐的爆鸣声,一朵紫色的花儿绽放。

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几声脚踏枝干的清脆声,叠锦从山上一跃而下,手里的长剑已经削了两个流民的脖子。

鲜血喷洒,把路边白雪染红。

他正要继续杀,忽然,有人说了一句:“杀了太便宜。”

叠锦扭头,就看见一人站在高处一块大石上,身姿清雅,月白色织纹杭绸直裰,外罩大红缂丝八团白狐毛镶边天马皮大氅。

面具覆面,唯露出一双丹凤眼。

年纪不大,十分嚣张。

他手里提着一个人,是傅南凯安排的杀手,杀手手中持弓,身背箭筒。

那是杀手,准备在梁幼仪受辱后,杀人灭口。

蒙面人把杀手丢在地上。

叠锦想到梁幼仪说的话,走到杀手跟前,二话不说,挥剑,“噌噌”几声轻微的金属碰触障碍物的声音,地上杀手忽然尖叫起来:“我的腿,我的手......”

“筋都挑了!”叠锦气势很冷,淡淡地对他说,“终生无法修复。”

芳苓戴着面纱,从马车里窜出来,看着站在大石上的蒙面人,警惕地问道:“阁下何人?”

那人不搭话,身子一晃,缩地成寸,眨眼就到了傅南凯的跟前。

“听说,你想毁了云裳郡主?”

傅南凯感觉一股刺骨的寒气一瞬间把他包裹,冷得他全身颤抖,哆嗦着问:“你,你是谁?”

“你与她什么冤仇?”那人只管按照自己的思路问话,“是傅璋叫你来的吗?”

“你算什么东......”

话未说完,那人捏住了他的下巴,道:“回答!”

傅南凯疼得一声惨叫,脸因挣扎而涨得青紫:“她下贱......”

那人一使劲,傅南凯连哭都不会哭了,因为下巴碎了,他双手拼命去捧自己的脸,眼泪鼻涕流了一脸。

那人嫌弃地松开手,拿帕子擦了擦丢了。

二卞仗着人多,大喊着:“快抓云裳郡主,都不准后退!他们只有三个人,杀了他们就是泼天富贵!”

带着一群人围住芳苓,二卞脖子一歪,流里流气地说:“云裳郡主,兄弟们仰慕许久了!”

芳苓跳过去,一手勒住姚立春,一手拿剑搁在他的脖子上,大喝道:“滚,不然我立即杀了他。”

姚立春吓得魂飞魄散,大喊:“住手,她,她不是云裳郡主!”

站在傅南凯身边的蒙面人“唰”一下就移到了二卞跟前,一根指头压在二卞的脑门,二卞站立不住,扑通跪在地上。

“你叫二卞?在南城渔鸥巷子十七号,你兄弟老婆孩子,一共七口。”

二卞用尽了力气,死都站不起来。

那人猫戏耗子,明明实力极强,一下子就能要他们的命,却像修罗,一步步,慢慢地踩踏他们的命门。

二卞脸色乌青,颤抖着说:“好汉饶命,小人受姚立春蒙骗......小人再也不敢了,求您高抬贵手。”

其他流民都吓得跪下了。

平日里,他们靠着强取豪夺,刀尖舔血,可是他们也怕死,不想自己的父母妻儿都被灭口。

蒙面人指着想要逃跑的傅南凯,说道:“搜身。”

叠锦按住傅南凯,在他怀里翻出来一包东西。

打开闻了闻,说道:“这是秽药,楼子里专门用于不肯待客的姑娘、小倌,最为刚烈的姑娘、男子,一旦沾染,必然无法抗拒!”

“傅二少拿这样的药物,是想做什么?”叠锦捏住他的肩胛骨,一使劲,傅南凯疼得再次嚎叫起来。

“你们,不能杀我,不然我二叔饶不了郡主!”他下巴骨折,说话含含糊糊,还在发狠。

“哦,那干脆把你们都杀了,你二叔就不知道了。”叠锦拿剑在他的脖子上一按,血飚出来。

傅南凯虽然惊恐,却不肯低头,对二卞说:“你们,快动手!”

二卞都有些想骂人,现在还能动手吗?没看见这三个人都是杀神吗?

他们怎么可能杀得过他们!

蒙面人侧耳听了一下,风中隐约传来马蹄声,问叠锦:“打算怎么处理他们?”

“绑了,送官府!”

“两府的人,怕是已经在来的路上了。”蒙面人摸出一大包药粉,狷狂地说,“最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叠锦一瞬间就懂了那人的意思。

姚氏留好了后手。

只要撞见梁幼仪和流民在一起,清白二字就只活在姚氏的嘴里了。

哪怕送了官,这些人一口咬定把郡主如何如何,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清白名声何其难!

不能让郡主手上沾血,最好在郡主到来之前,全部处理了。

将傅南凯踩住,把他兜里的药粉,都倒进他嘴里,叠锦把腰间的水囊打开,灌进傅南凯的嘴里。

傅南凯恐惧地拼命挣扎,哪里挣扎得动,给梁幼仪准备的药全部进了自己嘴巴,呕都呕不出。

接着,叠锦把蒙面人给的一大包秽药,按住姚立春也灌进去,其余的丢给二卞,问道:“你们是自己吃下去,还是给你们灌下去?”

“爷爷,我们自己吃下去。”二卞哪里还敢说什么,哭丧着脸对那些流民说,“吃吧!”

一个个苦着脸,都吃下去。

很快,药效发作。

眼看丑态百出,叠锦和芳苓把他们全部丢进不远处的土谷祠,关门,上锁。

片刻,土谷祠里传出不堪入耳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