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若虚大惊失色,懊恼地说:“我说让你乘马车,你非要纵马……”

凤阙却道:“难得放纵一次,没想到还是不中用。”

子听低垂着眉眼没说话,小王爷演技越来越高超了。

这“血”是吐给宫里的探子看的吧?

刚才还收拾傅璋来着!

傅璋在车里诋毁郡主,他和王爷俩武功高手自然是听见了。

顾二爷投了石子射马蹄,他家王爷动用内力,直接给了那马车一记掌风,车里的人不死也要伤筋动骨。

*

梁幼仪与芳苓走到定国公府外的朱雀大街,芳苓才问梁幼仪:“郡主,凤小王爷不是在江南养病吗?这是痊愈了?”

梁幼仪摇头,她也不知道。

十二岁之前,她在淮南老家与曾祖母一起生活,十二岁回京,凤阙已经不在京城了。

她今天第一次看见传说中的凤小王爷。

可她总觉得此人有点熟悉,想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定国公府与齐王府不睦,今日见到小王爷的事,在府里跟谁都不要提。”

“是!”

主仆俩回到定国公府梁幼仪的闺房——竹坞。

大丫鬟芳芷立即迎上来,手脚利索地帮梁幼仪把披风解下来挂好,火盆摆好。

“郡主快进屋烤烤火,又胃脘痛了?奴婢就说不要骑马,郡主偏不听!”

梁幼仪小时候落下胃脘痛的病根,今天灌了冷风就疼得厉害。

芳芷赶紧给梁幼仪塞了个热乎乎的汤婆子在胸口,问芳苓:“和相爷商议得如何?日子定了吗?”

芳苓把门关好,说道:“唉,那忒不是个东西了。”

梁幼仪暖了暖手,干脆利落地说:“从今日起,断了一切对相府的支援。我要与傅璋退婚。”

“退婚?”芳芷大吃一惊,着急地摇头道,“太后娘娘、国公爷、世子、夫人……都不会同意的。”

梁幼仪马上就二十岁了,与傅璋退婚,高门再难嫁入。

“确实不好退……但,不试试怎么知道退不了?”

梁幼仪深吸一口气,坚定地说,“不管怎么样,我就算绞了头发做姑子,也不会嫁他。”

歇息一会儿,梁幼仪整理好仪容,对芳芷说:“你陪我去母亲那边一趟。”

尽管,她已经在渡口验证了傅璋与姚素衣有染,但是她还是想验证一下,父亲、母亲对退婚的态度。

傅璋如今二十九岁,位高权重,自从他越来越得圣心,越来越得姑姑的重用,全府人,都觉得他是良配。

在梦里,她求父母,父母不同意退婚。

求祖父母,祖父母说傅璋是太后姑姑和皇帝表弟的左膀右臂,责骂她太自私。

傅璋总是偏向姚素衣,祖父母竟然说傅璋那是有情有义,兄长死了,他善待寡嫂和侄子,这样的人值得托付。

求太后姑姑,太后姑姑更干脆,连她的理由都不听,直接下旨,令她即刻完婚。

兄长们没有一个向着她,她退婚就是让姑姑为难,就是与整个定国公府作对。

没有人能给她做主,没有人听她的意见。

定国公府,全员都听太后姑姑的话。

她今天要去母亲那边摸摸底。

若与梦中一致,那绝对不能去求祖父祖母,更不能求太后。

母亲的梨花院。

姜霜看到梁幼仪过来,责怪道:“早上听人说,你骑马出去了,病才好,你到处乱跑什么?”

“让母亲担忧了。”梁幼仪屈膝行礼,“孩儿去见丞相大人了,问他何时下聘,何时大婚。”

“啊,可有人瞧见?”姜霜顿时急眼了,闺阁女子怎么能催婚呢?传出去多难听啊!

“他去江南办差,孩儿在渡口迎的他,那里并没有熟人。”

“那,他怎么说?”

“顾左右而言他,未置可否。”

姜霜听了这话,沉默下来。

这个傅璋,赐婚六年多了,至今都不下聘,不知想做甚么。

“宫中的品梅会,我和你祖母都会去,问问你姑姑的意思。”姜霜叹口气,说道,“那么多年都等了,也不差这一时半刻。”

梁幼仪看母亲又要回避,便说:“母亲,孩儿巴不得一辈子承欢母亲膝下,可到底名声不好。

如今京城已是流言颇多,恳请母亲,帮助孩儿与傅璋退婚吧。”

“不行!”姜霜本能的反对。

看梁幼仪面色悲戚,姜霜又解释道:“仪儿,你是定国公府这一辈唯一的嫡女,悉心培养了你,就是希望你能为你姑姑,助一臂之力。”

她说傅璋如今权势滔天,百官之首,于公于私,是梁幼仪夫婿的最佳选择。

“你马上二十岁,退了婚,再想高嫁就难了,要么低嫁,要么做填房……你姑姑不会允许退婚。”

与梦中的说法,一字不差。

梁幼仪轻轻咬了咬嘴唇。

“母亲,万一,他已经与外人通奸,有了子女,怎么办?”

“那你大度一些,做主把人纳进来。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庶子再多,都越不过你的嫡子。你若把庶子养在膝下,省了生子之痛也不错啊。”

姜霜的意思,无痛做娘,没什么不好。

“母亲,若他骗我一生,甚至害死我,独宠奸生子呢?”

“女子持家,要贤良淑德,胸怀大度。没有根据的话怎可乱说?”

听了姜霜这些话,梁幼仪只觉得窒息。

“你莫急,我与你父亲商量一下,催你姑姑下旨完婚,你姑姑说话,傅璋不会不听。”

“母亲,不要去打扰姑姑了,一切顺其自然吧。”

梁幼仪现在已经不想与傅璋完婚,只想退婚。

姜霜松了一口气,说:“你祖母说傅璋是能臣,对你姑姑忠心耿耿,实在是一门好亲事……你放心,母亲会和你父亲、兄长商量商量。”

梁幼仪与姜霜告辞。

出了梨花院,眼珠子就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