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医院里画画的怪人
第二天阳光也正好。
束芝打完针水吃完了午饭后,和蕾姐依旧来到后花园晒太阳,这是她出了病房后能去的地方。
晒了没多久,束芝感觉口渴,于是回到了走廊下的阴凉处,并拜托蕾姐帮忙去买水,她则坐在轮椅上,观察着周围人的行为举止。
这是她的习惯。
她从小到大一直都是话很少的人,情绪起伏也不大,大多数时候都喜欢待在一旁默默关注着周围的人。
比如现在,她一眼就看见前方走廊尽头台阶处坐着的一个男人。男人背对着她,看起来很高,身形瘦削,怀里抱着一张画板。
从束芝的这个角度看过去,男人似乎还在动笔,时不时抬一下头看向对面的药房方向,露出来画板的一角隐约可窥见是一个女性。
束芝也顺着男人的目光看向药房,越发觉得奇怪。
这个时间点药房早午休了,没什么人在那,更不用说有什么女性。
束芝将双脚从踏板上放下来,微微用力碾了碾,感觉没什么疼痛,于是尝试着站起来并走了两小步。
果真不疼了。
她一下子想到了那瓶营养液。
竟然真这么有效果,不仅腿不疼了,就算动作大点胸口也不疼。
束芝踩着拖鞋,走得不紧不慢,没刻意放轻脚步的慢慢来到了男人身后。
男人坐在最上面的一级阶梯上,背靠柱子,并没影响行人上下楼梯,对于束芝的到来更是没什么反应。
男人的确很高,他哪怕坐着,脑袋也到了束芝的胸口部位,他微微侧着,也是这时候束芝才基本看见画板全部的轮廓。
的确画着一个女性,只是背影,没有脸部。
画上的女人长发及腰,手里拎着满满的一袋药,穿着条纹针织背心连衣裙,脚踩一双平底鞋,因为是素描,看不出衣服穿的是什么颜色。
束芝正看得认真,男人却冷不防将画纸撕下来,揉成一团,丢进随身携带的一个袋子里。
不难看出来,袋子里已经有好几张被揉成球的废稿。
事情发生在眨眼之间,束芝惊愣之际,男人却突然回头,与束芝对视上。
男人相貌平平,很普通很大众的一张脸,没什么突出的地方,只是看起来很瘦,但是瘦得并不过分,唯有一双眼睛,不含一丝情感,倒是皮肤还挺白的。
束芝抿了抿唇,有一丝做了坏事被人抓包的窘迫。
不等她说些什么解释一下,男人已经回过头去继续动笔,仿佛束芝不是在看他,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寥寥几笔就勾勒出人体的曲线。
依旧画的是刚才他画的那个女人。
束芝站着不动,感觉走也不是,继续留下来也不是,纠结了好一会儿之后,最终她还是硬着脸皮留了下来。
她在医院待得实在是太无聊了。
以至于遇见一个会画画的人,都为此产生了观看的兴趣。
男人仿佛画了千百次,画起来很熟练,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撕掉。束芝站着看了几分钟,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眼睁睁看着男人撕掉了两次。
“你能站起来了?”
蕾姐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束芝回头,就见蕾姐推着轮椅走过来,她手里是两瓶矿泉水。见束芝好端端地站着,有些喜悦。
束芝点头:“腿感觉不疼了。”
蕾姐走近,视线从束芝的身上移到地上坐着的男人,因为还隔着束芝,所以蕾姐不知道男人在做什么,疑惑道:“看什么呢?”
“看他画画。”束芝平静道。
蕾姐微微睁大眼睛,一时也觉得奇怪。她走上前两步,歪了下头看向男人。
果真是在画画。
这可真奇了怪了。
哪有人写生写到医院里来的?
看着看着,蕾姐注意到男人的侧脸,突然看向束芝,睁大了眼睛道:“他……”
还不等束芝开口问,蕾姐倒自己解释起来了,说:“他不就是撞到你那个人?就是赔你二十万元的那个!”
闻言,不只是束芝惊讶,就连男人握着笔的手都抖了一下,在纸上留下了重重的一条痕迹。
他被蕾姐的嗓门和直白惊到了。
束芝闻言看向男人,只是他已经重新画了起来,也不再回头,她这个角度,只能看见男人的右侧耳朵和半张侧脸。
束芝没有厚脸皮到跑到对面去看他的脸,站了半天憋出来一句话道:“你赔给我的,太多了……”
男人身上穿着的衣服就是很普通的款式,布料看起来也不太好,裤子甚至洗得发白,画画的纸笔也都是最便宜的那一种。
更何况那一晚本来就是她不理智才导致的,这个男人纯粹是无妄之灾。
束芝瞬间觉得,她还收着那张银行卡就说不过去了。
蕾姐不动声色地拽了束芝一下,提醒她不该说出这种话的。
这年头,哪有人嫌钱给得多的?
束芝没去看蕾姐提醒的目光,只是抱歉道:“不好意思,给你惹麻烦了,你在这等着,我把卡还给你。”
蕾姐:“啊?”
男人:“不用。”
两人同时开口。
蕾姐听不下去了,拉了拉束芝,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回去吧,我们出来也够久了。”蕾姐有些着急,生怕束芝继续留在这里,手里留着的钱就保不住了。
虽然男人说不用还回去,但束芝依旧有些拿得不是滋味。
她转身之后,还是忍不住回头提醒道:“你画得很好,尤其是上半身,但是按照人体正常的比例来看的话,女人的下半身不应该画那么长的。”
也就是说,男人笔下的女人身高应该不是很高。
男人呆住,手里的笔停在半空。
束芝回头,接过蕾姐递过来的矿泉水,然后跟着她离开。
男人缓过神回头时,只看见女人纤细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拐角处。
……
“你懂画画?”蕾姐试探问道。
“不懂,我就是觉得他画得有些奇怪。”束芝面色不改地撒着谎。
实际上她不仅懂画画,还画得特别好,扶凛的模样就是她画出来并自己做的建模。
当初为了将脑子里的扶凛分毫不差地呈现,她苦学了多年的画画,为此还经常去美院参观,拜访一些很厉害的学姐学长以及行业的前辈。
只是一个慌撒出来,自然需要无数个谎来圆。不过束芝也不害怕会被揭穿,怎么样都是毫无对证的。
她还需要扮演着一个受了重伤、记忆受损的病人。
蕾姐并不执着于束芝说的是假话还是真话,只是心有余悸道:“你傻啊,到手的钱怎么差点让它飞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