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音刚落,瞧了瞧苏珩那满面春风的模样,想着都聊到这份上了,机会难得,不如趁机把自己内心的一通疑问也都统统问个痛快。

“有个问题,我早就想问侯爷了。”

苏珩一脸疑惑地望向她,“嗯?”

“侯爷当真如市井所言那般吗?”

她双眸带着些好奇一动不动地望向他。

话音刚落,她又觉得不太妥当。

他从未在她面前提过他的事。

只是今日这般问,他会说吗?

她有些忐忑不安,“若不想说……”

她话还没说完,便被苏珩那声音掩盖了。

“自是如市井传言那般。”

“怎么会?我瞧着侯爷并非如此之人。”

“这也能看出来?苏珩淡淡一笑。

许知意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在你眼里,我是怎样的一个人?”

许知意认真地回想着和他相处的种种,过往的记忆就像大潮,一浪接着一浪,不断地翻涌而来,而她的心也随之沉沉浮浮……

她想到了花灯会的那一眼初见。

想到了他不顾自己危险也要救的小孩。

想到了成亲当晚她让秦嬷嬷送来的糕点。

想到了他在她父亲面前维护她的话语。

想到了他的那一碗姜汤和他的道歉。

想到了他替她赎回的手镯。

想到了他刚刚为了她不假思索地反击许素素的话语。

……

不知不觉间,心里像灌了蜜糖一样,就连脸上也微微绽放了一个笑容,声音变得甜甜的。

“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而我以心为镜,可以知品性。”

许知意顿了顿,继而温声细语地道:“侯爷,自是很好的人。”

话落,苏珩瞬间僵住了。

原来他在她眼里是个很好的人。

春风不断地在他身旁撩拨着他,乌黑的发丝也随风扬起,整个人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一方天地里。

欣喜、愉悦、惊喜、高兴……纷纷萦绕在他身旁。

他不禁挑眉,唇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笑。

许知意抬眸望向他那难以掩饰的愉悦,满脸温柔地继续说:“侯爷,还记得那小孩吗?”

苏珩有些意外地望向她,“嗯,小孩?”

许知意看他那茫然的表情,心想他定是不记得了,便笑了笑。

“去年元宵花灯会,你在秦淮河边救下的那个落水小孩。”

苏珩脸上浮现惊讶,对上了她明亮的眸子,“你怎知道?”

许知意笑了笑,“我都看见了。”

一个毫不犹豫会选择救人的人,她实在无法把他与流言中的他联合起来。

他是他,但又不完全是他。

或许,他有些什么难言之隐。

苏珩隐隐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我还以为,你不记得我了。”

许知意摇了摇头,开口的声音比刚刚要严肃凝重得多,“我比流言先认识你。”

话落,苏珩的心波久久未能平静。

她记得他。

还是记得比流言先认识的他。

内心筑起的防线就那么一瞬间崩塌了,心脏疯狂地跳动着,仿佛要在下一秒破口而出。

他怔怔地望着许知意,良久都挪不开双眼。

此刻的她,漂亮得不像话。

就连头顶之上的太阳也不及她半分明亮。

许知意似乎是想缓和一下落针可闻的氛围,有些戏谑道:“侯爷以后莫要再一个人孤零零地站河边了。”

话落,掩唇轻笑。

空气里弥漫着她甜甜又明朗的笑声。

苏珩的目光仍未从她脸上移开,一双眸子从漆黑深邃慢慢转变为明亮有神,就连周围一直潜藏着的爱意也在一点一点地随风而起。

“嗯,再也不会了。”

谁也不知道,在这一刻,原先言出必行的苏小侯爷,平生第一次背叛了他的诺言了。

他不想和她和离……

他想让他的以后都有她的陪伴,唯一的陪伴……

不远处亭台顿时传来了女子娇羞的谈话声、男子高谈阔论的声音、还有凌乱的脚步声……

苏珩极目眺望,只见是不远处一行人风风火火地赶来了。

他定睛一看,眉目皱了起来,靖王世子今日怎这般夸张?

正午已过,日头柔和地洒下一片暖黄,照得波澜不惊的江面浮跃点点金光。

眼下,正是骑马游玩的大好时机。

此时靖王世子掐着点带着一队人马匆匆地赶来亭台,在正前方的中央之位落座。

他迟到竟是为了大费周章地游说他的母亲。

只因靖王妃一直以为他今日办这场踏春骑马会的目的是为了选媳妇,想着要替他掌掌眼。

他多番解释,可惜一点用处都没有,他母亲还是跟来了。

此时,靖王妃身姿端庄大方地坐在世子的一旁,俯瞰着底下一众年轻貌美的闺阁女子。

柳正楠眼见世子的身影,便忙不迭地带着许素素回到原先自己落座的地方。

这样,才有露脸的机会。

若是和世子混熟了,倒还能依附他,博个好前程。

而原先在江畔的许知意和苏珩瞧着这阵仗,也匆匆回到了席位。

一时之间,原本喧闹不已的宾客皆安静了一瞬,纷纷笑脸相迎。

“参见靖王世子、参见靖王妃。”众人皆起身行礼。

靖王世子颔首,“不必多礼。”

随意地拂了拂手,示意他们落座。

他望向身旁原先在这伺候的小厮,“可用过膳食了?”

小厮恭敬地道:“回世子,都已用过了。”

他点了点头,瞧了瞧外头的日光,吩咐周围的几个小厮,“去安排一下。”

众小厮纷纷垂首领命,去往各自负责任的区域。

他抬眸望向亭台内的一众宾客,语气和缓道:“诸位刚用过午膳,不妨稍作休息。”

一旁的靖王妃见状,抬眸打量宾客席间的女子,只见个个都如花似玉,实难选择。又转头瞧了瞧自己的儿子。

“阿年,可有中意的?”

“娘,不是都跟你说过了吗?我没有中意的,你也别再白费心机了。”

“是吗?我瞧着未必。”

“那女子是谁?我看你刚刚盯了好久了。”

赵年往她眼神示意的方向看去,只见是苏珩和她的夫人,他随即就笑了起来。

“阿娘,那是子昱的夫人,你莫不是忘了,你还去喝过他的喜酒。”

“竟是如此,我还以为……”靖王妃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子昱的夫人?

那不就是许高远的女儿?

她得好好会一会她了。

心里虽想着另一件事,但面上依旧不显山露水的,开口还是围绕着儿子的婚事,“子昱都娶媳妇了,你还没个枕边人,我这不是一时糊涂吗?”

赵年有些遗憾地接过话头,“我也有好久没见过子昱了,待会我可得和他好好干一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