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后堂，临时辟出的审讯室里。
盐霸刘老三被粗麻绳反绑着，瘫坐在地上，原本嚣张跋扈的脸此刻惨白如纸，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
他身边还跪着几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心腹打手，一个个抖如筛糠。
蒋怀安端坐在一张破旧的太师椅上，手里把玩着一块从刘老三身上搜出的劣质玉佩。
“刘老三，本官耐心有限。”
“你那点勾当，以为能瞒天过海？”
“是自己说，还是等本官帮你体面？”
刘老三强作镇定：“大人…小人…小人冤枉啊！小人就是个本分的盐商…”
“本分？”
蒋怀安冷哼，将玉佩往桌上轻轻一磕，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块玉佩，跟你前些日子孝敬给县丞李大人的那块，倒像是一对儿啊。”
刘老三瞳孔猛地一缩！
他怎么知道？
“还有，你盐场里那个管账的师爷，叫王二麻子是吧？他昨晚可是跟本官聊了不少有趣的事。”
蒋怀安慢条斯理，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刘老三的心防上。
“比如，你们怎么联手做假账，把盐税吞了七七八八。”
“比如，你们怎么故意压低盐价，逼得盐工走投无路。”
刘老三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他没想到这个年轻的县令手段如此狠辣，这么快就查到了这么多！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刘老三猛地磕头，额头撞在冰冷的青石板上砰砰作响。
“是李扒皮！是李县丞逼我的！都是他指使的！”
“盐场的利，他要占七成！”
“小的只是个跑腿的啊大人！”
他涕泪横流，将所有罪责一股脑推给了县丞李昌明。
身后的几个打手也争先恐后地开始攀咬，将李昌明和刘老三平日里的勾当抖了个底朝天。
审讯结果，与蒋怀安的预判几乎完全一致。
李昌明，这个看似谨小慎微、实则贪婪狠毒的县丞，才是陵水县最大的毒瘤！
蒋怀安挥了挥手，示意陈大海将人带下去严加看管。
李昌明在县衙经营多年，根基不浅，直接动手，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动荡。
得一击必杀，不留后患！
“大海。”
“属下在！”
陈大海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派几个机灵点的弟兄，给我盯死李昌明和他那几个心腹，尤其是跟账房来往密切的那些人。”
蒋怀安压低声音，“记住，要隐秘，别打草惊蛇。他的一举一动，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都要给我记下来。”
“明白！”
“冯先生那边，让他加紧核对县衙这几年的账目，特别是盐税和库粮这两块，看看能不能找到直接的证据。”
“是！”
陈大海领命而去。
接下来的两天，陵水县衙表面风平浪静，暗地里却波涛汹涌。
陈大海派出的探子如同鬼魅般潜伏在各处，将李昌明及其党羽的动向源源不断地汇报给蒋怀安。
冯默则把自己关在堆积如山的故纸堆里，通宵达旦地核对账册，那双老花眼都快熬瞎了，终于从几本不起眼的陈年流水账里，找到了几处与刘老三供词能够互相印证的关键记录！
时机，成熟了。
第三天清晨，县衙例行晨会。
县丞李昌明像往常一样，端着官架子，慢悠悠地走进大堂，与其他几个主事官员互相拱手寒暄。
他刚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定，还没等开口说话。
“李县丞。”
主位上的蒋怀安突然开口。
李昌明心中咯噔一下，抬起头，强笑道：“大人有何吩咐？”
蒋怀安没有看他，目光缓缓扫过堂下所有官员，声音陡然提高！
“本官昨日审理盐霸刘老三一案，查获一桩惊天大案！”
“有人身为朝廷命官，食君之禄，却勾结奸商，侵吞盐税，鱼肉百姓！”
“其心可诛！其罪当斩！”
话音落下，整个大堂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聚焦在了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的李昌明身上！
李昌明猛地站起身，手指着蒋怀安，厉声道：“蒋怀安！你…你血口喷人！无凭无据，竟敢污蔑本官！”
他试图用气势压倒对方，同时眼神示意自己那几个心腹官员。
“污蔑？”
“刘老三的供词在此！”
他将一叠写满字的供状扔在桌上。
“盐场账房王二麻子的证词在此！”
又一叠证词被拿出。
“还有这个！”
蒋怀安拿起一本泛黄的账册，啪的一声摔在李昌明面前！
“这是崇祯十五年的盐税入库账！上面清清楚楚记录着，你李大人经手的一笔三千两‘耗羡银’，最终去向不明！而同一时间，刘老三的盐帮，却恰好‘丢失’了一批价值相仿的官盐！”
“你作何解释？！”
铁证如山！
李昌明看着那熟悉的账册笔迹，如遭雷击，浑身剧烈颤抖起来，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完了！全完了！
他那几个原本还想帮腔的心腹，此刻也吓得面无人色，纷纷低下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而其他原本保持中立的官员，见状立刻墙头草两边倒，纷纷站出来指证李昌明平日里的种种劣迹！
“大人明察！李县丞平日里就与那刘老三过从甚密！”
“下官也曾听闻，李大人在城南置办的那处宅子，花费不菲，来路不正！”
一时间，墙倒众人推！
李昌明看着那些昔日同僚的丑恶嘴脸，气得眼前发黑，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反了！都反了！”
他状若疯癫，猛地抽出藏在官靴里的匕首，面目狰狞地扑向蒋怀安！
“老夫跟你拼了！”
“找死！”
没等他靠近，一声暴喝响起！
陈大海如同铁塔般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大堂门口！
他一个箭步上前，后发先至，只一招擒拿，就将李昌明死死按在地上！
那柄匕首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与此同时，数十名手持长矛、杀气腾腾的民兵，瞬间从大堂外涌入，将所有官员团团围住！
冰冷的矛尖闪烁着寒光，让原本还想浑水摸鱼的几个李党官员瞬间腿软，瘫倒在地！
整个大堂，彻底被蒋怀安掌控！
官员们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
蒋怀安缓缓站起身，走到被死死按住、还在徒劳挣扎的李昌明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李昌明，贪赃枉法，行刺命官，罪大恶极！”
“刘老三，盘剥百姓，为祸乡里，死有余辜！”
“本官决定，三日后，于县衙前广场，公开审判此二人！”
“以儆效尤！肃清吏治！”
公开审判？！
所有官员都倒吸一口凉气！
这位新来的县令大人，手段也太狠了！这是要杀鸡儆猴，彻底洗牌啊！
县丞和盐霸被抓捕，并且即将被公审的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陵水县城！
“抓得好！抓得好啊！”
“李扒皮和海蛇终于遭报应了！”
“苍天有眼！蒋大人真是青天大老爷！”
无数曾被盐霸欺压、被贪官盘剥的百姓奔走相告，喜极而泣！
当天下午，县衙门口的鸣冤鼓，几乎被敲破！
成百上千的百姓涌来，控诉李昌明和刘老三的累累罪行，请求蒋大人为他们做主！
民心，在这一刻，彻底归附！
蒋怀安的声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