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先生，您不能进去。”红豆急急忙忙追了过来。
不远处会客厅里，还坐着前来咨询的客户。已经有人听到动静，好奇地朝这边看了过来。
为了降低影响，俞宁瑶立刻扶住门，温声对红豆说：“没事儿，你先去忙，这里我来处理。”
“好。”红豆警惕地瞪了裴之鹤一眼，退出去掩上门。
俞宁瑶坐回办公桌后，黑色真皮老板椅转动。
“你来做什么？”她问。
裴之鹤迈步向前，久久地凝望着她，有些魂不守舍。
俞宁瑶这个女人简直就像一个谜，每一次见到她，都给他带来不同的感受和惊喜。
在觥筹交错的酒宴上，她是高高在上、优雅迷人的白天鹅；在邻家小巷街道里，她又是可爱俏皮的小青梅。
现在，她坐在她高级办公桌后面，乌黑浓密的头发在饱满的脑后挽作一个简约的髻，精致的一字领职业套裙贴合着她玲珑的曲线，她的腿上穿着透明玻璃丝袜，灵巧的小脚挂着黑色缎面高跟鞋。
微微昂起头颅，稍稍抬着下颌，灵动的眼睛里是踏实的专业技艺和充足的知识储备，才散发出来的睿智的光。
他在她面前，竟有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难怪中世纪的骑士，见到美丽的公爵夫人，都会单膝跪地去吻夫人的手背。
此时此刻，裴之鹤就想摘下礼帽，跪到俞宁瑶的脚边，去祈求她的一个吻。
眼角余光，突然捕捉到俞宁瑶纤长锁骨上的一处红印。
轻薄遮瑕膏有些脱落，留下印记像一抹鲜艳的胭脂。
裴之鹤瞳孔猛地紧缩。
他一个公子哥，既见过猪跑，也吃过猪肉，当然知道这抹红痕代表着什么。
他们已经做过了？
这个念头叫裴之鹤嫉妒得浑身发抖。
但他马上自已安慰自已。
没关系，没关系，没关系……
只要她肯回来，他就原谅她。
“瑶瑶，我们一定要这样吗？”裴之鹤声音里有一丝压抑地哀求，“你就不能再对我笑一笑？”
俞宁瑶真的笑了起来。
但那只是一个礼节性的微笑，露出整齐洁白的六颗贝齿。
她拾起桌上的话筒，淡淡地说：“请你出去，我现在很忙。”
“嘟嘟嘟……”
裴之鹤按下座机挂机键，说：“瑶瑶，你就这么对待你的客户吗？”
俞宁瑶抬头看裴之鹤。
“我现在就是一名来咨询的客户，”裴之鹤继续说：“你还要赶我走吗？”
“合作这件事讲投缘，甲方挑乙方，但乙方同样也能拒绝甲方。”俞宁瑶说：“裴少您名下的房产不符合我们工作室的定位，还是另请高明吧。”
“瑶瑶，你就不能在给我一次机会？”裴之鹤两眼发红，说：“我是绝对不会叫你婶婶的。”
时间就是金钱，俞宁瑶越来越不耐烦，“裴之鹤，你到底想怎么样？”
裴之鹤深吸口气，“瑶瑶，你不理我，不接我电话，这些都是对我的惩罚吧？很好，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我很想你，很想很想。这几天我做梦都在想我们的过去。”
“你真的想太多了。”俞宁瑶说：“我不接你电话，是因为我单纯不想听到你声音。”
亲耳听见俞宁瑶拒绝，裴之鹤胸口有一股痉挛的抽痛，几乎要倒抽一口气，才能顺利呼吸。
“以前的事你真都不记得了？我不信，人的忘性不会这么大的，一个月前你还跟在我身后。”
裴之鹤在俞宁瑶的办公室里来回走动，眼角的余光突然瞟见俞宁瑶办公桌上摆了一瓶气泡水。
他突然想到，以前他们在俞家门前楼梯口玩闹的时候，他故意开了一听易拉罐，然后将拉环当戒指送给俞宁瑶。
这是他在电视上看到的偶像剧桥段，他猜小女生一定会吃这一套。
果然，当他将拉环给她带上时，俞宁瑶一双鹿眼红润润的，仿佛要哭出来。
没人能拒绝这种纯真的浪漫吧？
裴之鹤故技重施，忽然将那瓶气泡水拿到俞宁瑶面前。
俞宁瑶掀起眼皮，疑惑地瞧了裴之鹤一眼。
他像在表演一样，单手握着汽水罐，然后三根手指扣上瓶身，食指穿易拉罐拉环，向上用力。
只听“哒”地一声。
易拉罐冒出“滋滋”气泡。
有多余的液体涌出了出来。
空气里弥漫出一股淡淡的柠檬味。
易拉罐拉环成功落入裴之鹤的掌心。
裴之鹤带着笑意，张开手掌，将这枚拉环送到俞宁瑶面前，动情地温声说：“瑶瑶，还记得我们玩过的这个游戏吗？你当时很喜欢。再让我们回到过去吧，之前的这一切都忘掉，不管你父母，也不管你姐姐，我们重新开始。”
“好不好？”
俞宁瑶垂眸，看着躺在裴之鹤掌心的那枚沾满糖浆、黏糊糊的易拉罐拉环，目光像湖水一样平静。
她不禁觉得有些可笑，那时的她，究竟是怎么被这个廉价的小玩意蒙住了双眼？
明明大街上收破烂的大爷大妈们都不会要的易拉罐拉环。
被几句甜言蜜语一包装，加上几个花里胡哨的动作，就将人撩得心花怒放。
易拉罐拉环，它就是一个易拉罐拉环。
象征不了爱情。
象征不了承诺。
更象征不了幸福。
“我再给你带上好吗？”裴之鹤拿着拉环，跃跃欲试：“今天我来得突然，所以什么都没有准备。以后，我会给你买真的钻石戒指。玫瑰花、钻戒。你想要什么，我都送给你。”
他伸手去握俞宁瑶的手。
俞宁瑶搁在桌沿的手却水蛇一样溜走。
她拾起话筒，哒哒按下几个按键，“是安保人员吗？”
裴之鹤原地怔住，双眼几乎要被俞宁瑶无名指上硕大的订婚钻戒灼出窟窿。
那么大一枚订婚钻戒，闪瞎所有单身狗的狗眼。
俞宁瑶压根没给他留下戴戒指的空间。
裴之鹤失神地说：“不用叫保安，我自已出去。”
俞宁瑶耳朵听着话筒，漆黑的眼睛宁静地看着他。
裴之鹤转身往外走，但仍然不甘心，突然转身又折了回来，“我不会放弃的，瑶瑶。”
“我听我妈说，你们只是订婚了。只要你们还没结婚，我就还有机会。不，就算你们结婚了，你还可以离……”
俞宁瑶继续讲电话：“嗯，对，就在我办公室。”
裴之鹤不得不往外走，“等等。”俞宁瑶突然叫住他。
裴之鹤灰烬似的心顿时又枯木逢春，他忙回过头：“瑶瑶，你改变心意了？”
俞宁瑶放下话筒，抬了抬精致的下巴，对他说：“你刚刚开的这听气泡水六块五，出去的时候钱放前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