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应枭卧室装潢陈列和他这个人如出一辙。

大面积的灰和黑,黑色的真皮沙发,灰色的窗帘帷幔,黄铜底台灯,和透明的高脚酒杯。

空气里残留着着昂贵檀木香烧过后的余味,清淡、靡丽。

俞宁瑶的腿被微微抬了起来。

丝绸裙摆不知不觉撩到了腰际,白瓷的小腿从黑色的棉被下露出,好似木炭上突然了下了一层雪。

她赤着脚,四处乱踩。

光洁的脚跟踩不稳,在柔软的短绒床单上一滑,又落了回去。

小腿肚子还在泛酸,她起不了声,只能声如蚊地小声说:“小腿,小腿有点抽筋了。”

“嗯。”裴应枭的大手便久久地停留在她的小腿上。

他的手好大,虎口直接就能将她的脚踝握住。

大拇指指腹和虎口两处位置有着厚厚的茧,那是常年累月的室外运动留下的勋章。裴应枭精通枪击、狩猎、骑射,数十年不间断的练习,让他的手粗糙而有力。

他由下而上,一寸寸按摩上去。

像在用砂纸打磨柔嫩的贝肉。

揉开她紧紧绷在一起的筋脉。

这个正常的举动,却叫俞宁瑶头皮发麻,整个身体都僵硬起来。

她很怕痒,裴应枭不算轻又不算重的手法,就像挠痒痒总挠不到地方,变得更加难受。

她在裴应枭怀里动来动去。

柔软的躯体不停磨蹭着坚硬的磐石,火星四溅。

“别乱动。”裴应枭突然环抱着她腰的手臂收紧,有力地往下一按。

俞宁瑶顿时僵住,眼睛在晨光里睁大。

臀旁隐隐感觉到一处滚烫的热源,正在悄然变得更加灼热。

她再也不敢乱动弹,躺在裴应枭的胸口假装鹌鹑,眼睛转来转去,呼吸声又轻又长。

屋里寂静得只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声。

“你……”她像怕太大声会让事态严重,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像说悄悄话似的,“你怎么了?”

“我没事。”裴应枭回答她,耳畔他的呼吸却是和没事截然相反地沉重

“哦。”俞宁瑶脸涨了又涨,继续装不懂。

裴应枭贴着她的耳尖,沉沉的呼吸吹进她的耳廓,他沉声问她:“腿现在好点了吗?”

俞宁瑶试着又动了动腿,“好像不痛了。”

她松了口气,说:“我要起来了。”

她刚要起身,裴应枭环抱着她的手臂却不懈力。他将头埋在她柔软的肩窝里,轻轻呼吸着。

她身上很香,干净清爽,是晨光晒过柔软被褥后留下的阳光的气息。他贪念这股温暖的味道。

“再等一会儿。”

等?

等什么呢?俞宁瑶正要开口问,但又在开口之前反应过来,脸更加通红。

听说男人早上都会这样,没办法,属于生理反应。

她背对着裴应枭躺着,半边脸贴着枕头,安安静静地等着裴应枭消下去。

过了好一会儿,缠着她腰间的力终于消失,身后传来窸窸窣窣声,裴应枭起身下床,说:“我去洗澡,现在还很早,你可以再睡一会儿。”

“我睡够了。”俞宁瑶打了个哈欠,上下眼皮打架。觉哪儿有睡得够的?昨晚闹到了凌晨,她现在困死了。但只要太阳升起来是新的一天,就有新一天必须面对的工作。

她又打了个哈欠,从床上坐起来,迷迷糊糊地抱着被角发呆。

裴应枭背朝着她往卫生间走,他脱掉了上身白衬衣。

后背赤裸,两侧人鱼线宛如刀凿般深刻,那发达健壮的背部肌肉,随着他手臂动作而肩胛骨上下起伏,像绵延不断的山脊,又像林中百兽之王捕猎,透着一股原始的野性。

日初升起,金色的晨曦越过窗台照了进来,像一道光带一样,正照亮了裴应枭腰部左侧。

俞宁瑶疲惫迷楞的眼睛瞬地睁大。

裴应枭左腰处,有一条深刻的疤痕。

那疤足有三寸长,从伤疤的厚度可以看出,这道口子当时极深,很有可能要人命。

俞宁瑶呆在原处。

那日海上遇险的记忆呼啸而来。

她无比清晰的记得,当时他们两人双双落海,海上巨浪凶猛,他们抓到了一面木板,那个男人让她先抓住木板爬上去。待她安全爬上浮木时,一阵巨浪拍来,一根海船遗落的钢筋正打在男人的背后。

那个位置,就是裴应枭留下这条疤的位置。

分毫不差。

窗帘被风轻吹,光影移动,裴应枭的背脊隐入阴影之处。

紧接着,卫生间传来了淅淅沥沥的水声。

是不是她看错了?可是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巧合?

什么时候她再仔细看一看?可她有什么理由偷偷看裴应枭不穿衣服?

时间滴滴答答流逝,指针来到早上七点。

早晚一会儿,家中帮佣就会去她房间叫她起床了。

她只能暂时放下疑虑,小猫似的飞快溜回自已房间。

卫生间里,裴应枭很久都没出来。

水声不断,掩盖着另一道有些压抑的呼吸。

通常,男人洗澡不需要这么长时间。

*

俞宁瑶到了工作室,猛灌了一杯咖啡。咖啡因的功效起作用后,她终于有一种回魂似的感觉。

“瑶瑶姐!”红豆神神秘秘地凑了过来。

“早啊。”俞宁瑶笑笑。

红豆冲她挤了挤眼,可爱的小短手指戳在她的白皙修长的脖颈上,“我是个好孩子,我什么都不懂,这是什么哇?”

“什么?”俞宁瑶疑惑地照了照镜子,才注意到她脖子上有一处明显的吻痕。

她今日主要工作是跟客户见面,不用去工地监工,所以穿的是一条纯白色一字领职业裙,露出了精致纤细的锁骨,像一只骄傲迷人的白天鹅。

俞宁瑶有些脸热,忙用手捂了捂脖子,“都冬天了哦!哪里有蚊子。”

俞宁瑶无可奈何,“又贫。工作都做好了么?”

红豆立马双上奉上文件,“都整理好了,今天上午一共有三位顾客预约。”

“好,”俞宁瑶扫了一眼腕表,“现在就可以让他们进来。”

红豆出去后,俞宁瑶从手提包里找出一盒遮瑕膏,蘸取一些在指腹上,然后借着手指的温度,涂抹在吻痕上。

她随身带的遮瑕膏质地很薄,涂了好几层也只能勉强遮住。但乍一眼看过去,真就像蚊子包了。

这一早上,俞宁瑶和三位预约客户都相谈甚欢,工作进行得比德芙巧克力还要丝滑。除了第二位顾客和他的夫人需要再考虑考虑,其他两位都爽快地当场签订合约。

送走了第三位客户,关门时一只手却突然抵住了她办公室的大门。

“瑶瑶。”裴之鹤从门缝里强硬地挤了进来,高大的身材几乎要占满她狭窄的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