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镇,雷府。
雷波麻冕素缟端坐在书案前,桌面上铺着一幅水墨山水画,画中一名青衣人手持一杆黑色长枪立在圆月之下,另有一人拖着一条腿跌倒在青衣人身后。
雷波盯着山水画怔怔出神,口中喃喃自语道:“这江湖武林之中除了你,我想没有人的枪法能如此出神入化,可出现在拍卖行的枪法秘籍又作何解释,是你故布疑阵吗?”
雷翔和佝偻老者被杀后的第二日,他见二人迟迟未归,就亲自带人四处搜寻,终于在霸州和桂州交界的一处竹林中发现了他们的尸骨。
当雷波看到七具面目全非的尸体时,他的注意力立即集中到一具无头尸身上。
那是雷翔的尸体,即便没有了头颅,可雷翔出发时的身上穿的服饰雷波是认得的。
脖子上的伤口断面呈铲月状,显然不是刀剑所伤,按照雷波的推断,那是内力透过枪尖爆发出的气劲圆球造成的伤害。
也只有“南枪”陈道行的断魂枪法练到至深的境界才会产生如此奇特的伤口,只不过当初二十来岁的陈道行并未具备这么深厚的内力。
至于凶手是王衍或者王虎的说法,雷波第一时间就否决了,从现场痕迹来看,这两人即便侥幸存活下来,也差不多是两个废人,因此雷波认定昔日的仇敌如今还活着。
“南枪啊,南枪,没有你当年那一枪,我岂会在这小小的青云镇苟延残喘这么多年,此次你既然敢现身,老夫必叫你魂断九州!”雷波突然一掌击打在桌面上,面露狠厉之色。
两息过后,书案上的一切物品均化成了粉末,整张书案好似流沙一般无声无息的坍塌下去。
“咦?”雷波惊讶一声。
身前书案化作的木粉堆中,露出尖尖的一角青石。
雷波从座椅上起身,蹲在木粉堆前,用手扫了几下,一块完整的青色六角石赫然出现在他的眼前。
“这是什么宝物?”雷波把六角石拿在手中,不断的打量此物。
此物是在他二儿子雷翔死亡的现场发现的,当时觉得形状奇特便带了回来,准备将此物作为一个小礼品送给自己的孙儿雷通。
没想到此物竟然能够在他霸道的雷音掌下保持完整,六角石顿时引起了雷波的关注。
“看材质也就是普通的青石板材,为何如此坚硬?”雷波疑惑道。
接着,雷波将六角石平放在青石地砖上,朝六角石击出一掌,这一掌无丝毫保留,蕴含了他是十成的功力。
“噗”的一声闷响从青石地砖上传出,六角石依然完好无损,而它下方的青石地砖却出现了一个十寸深的漆黑掌印。
这是内力精纯到极为深厚的宗师级高手才能做到的境界。
雷波目光一闪,拿起六角石又观察了好一会,抚须大笑道:“此物朴实无华却如此坚硬,定是一件仙家宝物!哈哈哈!”
“雷翔,不要怪为父心狠,若是你老实听话,我也不会派你去趟这趟浑水,等我手刃南枪之后,会将他的头颅带来祭奠你和雷伯的。”雷波把六角石揣进怀里,接着眼神突然变得柔和起来,喃喃自语道。
雷波整理了一下衣摆,从书房拉开门走出,出了书房后,他径直朝庭院的厅堂走去,雷翔的灵柩要在府内摆放七天,七日后才会择期落葬。
此时,灵堂内雷家所有的成员基本到齐,他们全部身着麻衣丧服,悼念死去的雷翔。
“人死不能复生,老夫一定会为翔儿报仇的,你当下要振作起来,通儿还小,丧事过后,我便将毕生绝学都传授与他。”雷波走进厅堂,对一名跪在灵柩旁哭哭啼啼的年轻妇人说道。
“多谢公公,通儿,还不过来叩谢祖父。”年轻妇人低头抹了抹眼泪,拉来一名稚童。
“祖父,通儿一定为勤加苦练,他日定为父亲报仇!”稚童朝雷波磕了三记响头。
雷波点点头,满意道:“起来吧,你父亲的血仇祖父会为他报的。”
“谢祖父。”稚童彬彬有礼,很是懂事。
雷波环视一周,发现少了一个身影,顿时不悦道:“你们大哥怎么还没赶到?”
一个中年男人上前一步,回话道:“爹,大哥已经在路上了,因为一些军情耽误了片刻。”
“哼!是国家重要,还是家族重要?雷霸总是拎不清利害。”雷波不满道。
雷波朝中年男人看去,同时对站在一旁的子孙们训斥道:“没有家哪来的国,国家之上自有仙人博弈,我楚国至今安然无恙难道靠的是那些废物军人吗?这么多年生不出一个灵根出众的孙子来,简直是一群饭桶!”
众人低头,默不作声。
突然,前院传来一道急促的脚步声。
不一会,一位身着盔甲、腰跨五尺长剑风尘仆仆的魁梧男人来到雷波身旁单膝跪下,他拱手道:“请父亲恕罪,雷霸一收到三弟传来的消息就日夜兼程赶来,一路上累死了八匹马,不敢有片刻耽误。”
雷波瞧了一眼脚边的雷霸,嘴里简单的嗯了一声,说道:“既然回来了,就去你二弟的灵前祭拜一番吧。”
说完,雷波走上几步,在厅堂右侧的座椅前坐下,静静的品着香茶,灵堂内众人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上一口。
雷霸闻言,立即起身,来到雷翔的牌位前敬了三柱香,然后对一旁的年轻妇人说道:“弟媳节哀,此事我已经从三弟口中得知,杀我雷家的人,我定叫他们死无全尸!”
“多谢大哥!通儿,快来拜谢大伯。”年轻妇人拉上儿子向雷霸表达谢意。
“嗯。”雷霸朝跪拜的母子二人点了点头。
雷波默默的注视着他这一大家子人,目光更多的却是停留在那个名叫雷通的稚童身上。
忽然,雷波大惊失色,只感觉眼前一花,两个偌大的身影凭空从自己的怀里破衣而出,一股巨大的冲击力瞬间从胸口处传来。
“何人!”雷波一声暴喝,左脚往地上一跺,立即稳住身形。
当雷波看清那两个身影时,他的上半身只剩一件破破烂烂的灰色内衫,怀中的青色六角石也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