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
机场大厅里。
段斯礼坐在vip室,听着机场经理用颤抖的声音向他报告姜莞的最新情况。
“段总,我们已经调取了监控,监控显示,姜小姐坐着轮椅离开了大厅……”
现在不知道去哪了……
后半句话经理没敢开口说出来,他小心翼翼的观察着男人的神色,整张脸皱得像一条被盐巴腌过的黄瓜。
明明今年再干几个月他就可以光荣退休了,可现在出了这档子事,他怕是要工作扫地了……
这样想着,经理的脸皱的更深了。
沙发上,男人听完了经理的话,再抬头,眼神冷的能冻死人,他开口:
“那你不去找人,是准备站在这儿当门神?”
经理吓得屁滚尿流的跑了。
……
机场大厅外。
玻璃墙上映出姜莞单薄的影子,金属轮椅的扶手被她的掌心焐出了潮湿的温度。
远处航班起降的轰鸣声划过耳膜,姜莞抬头数着第六架起飞的航班尾灯,齿尖在口腔内壁咬出腥甜的血丝。
她太清楚自己一旦离开这座机场的后果了。
——只要走了那就等于她这辈子和段斯礼是彻底没交集了,别说手撕渣男,光是巨额债务,她这辈子算是爬不起来了。
姜莞垂眸看着自己蜷曲的指尖,忽然笑出声来。
这个动作牵动后腰未愈的伤口,疼痛沿着脊椎窜上来时反而让她更清醒。
——既然已经演了这么久的失忆戏码,何不将荒诞进行到底?
所以,她不死心,她准备再赌最后一把。
她很清楚,想要拿下段斯礼这样的天之骄子,光靠她前面一股劲儿无厘头的对他好是不可能成功的。
这样的男人身边难道还会缺少献媚的女人吗?
所以,她不单单是对他好,还要让他知道,她和那些单纯献媚的女人不一样,她也有脾气,也有个性。
她不单是个活生生的人,还是个倔犟的,目前只认他段斯礼一个人的痴情女人。
没办法,她就是在赌,赌那资本家999的无情里会有那么一丝丝的良心。
哪怕只有01的机会。
轮椅重新转动时,金属滚轮与大理石地面摩擦出细碎的颤音。
姜莞数着心跳调整呼吸频率,在第七次吸气时让眼泪精准蓄满眼眶。
毕竟,赌局总要有些像样的筹码,哪怕胜率01,她押上的筹码是她剜心剔骨演出来的真心。
……
很快,机场外,大批保安出动。
终于,有人找到了机场一角独自垂泪哭泣的姜莞。
姜莞被带到vip室时,所有人心下都松了一口气。
坐在轮椅里,姜莞看着对面的男人,眼里的泪水怎么也止不住。
“你不是不要我了么?”好半响,她终于开了口。
“我不要去别的城市。”姜莞继续说:“你不用管我,我不会再缠着你了……”
见男人一直没说话,姜莞擦去了眼角的泪水,操控轮椅往门口走去。
“啧。”身后,轻叹一声的男人看着她的背影,到底起身拉住了她的轮椅扶手。
将轮椅重新转了个向,段斯礼忽的开口:
“斯礼哥哥怎么不哥哥了?”
这话倒是新鲜。
这会儿嫌她翻脸不认人了?
他要是有心,就该多在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心里默默吐槽着,姜莞还是没搭话,垂眸玩手指玩的认真。
在姜莞对面的沙发上重新坐下,段斯礼看着她,终是叹了一口:
“不是说了要结婚么?”
“你不回家拿户口本,怎么结?”
段斯礼话音落下的瞬间,姜莞立刻抬眸看他。
她看的认真,似乎在思考段斯礼这句话的真实性。
“怎么?不信?”对上她的目光,段斯礼开了口:
“那要我亲自陪你去拿户口本吗?”
要要要,必须要!
他可别想再轻易甩开她!
心里狠狠尖叫了一声,这一刻,姜莞心里清楚:
她赌赢了。
起码,赢了一半了。
两个小时后。
飞往南城的私人飞机上。
靠在椅背里,段斯礼觉得自己要么疯了。
要么就是鬼上身了。
否则他为什么会临时推了所有的工作,然后陪着姜莞去南城拿户口本?
真真是想结婚想疯了吗?
飞机落地的瞬间打断了段斯礼的思绪,他抬头看向一侧的姜莞,姜莞此时正侧身看着窗外。
她脸上表情很淡,没有即将要回家的喜悦,也没有对新城市的好奇,整个人淡漠的出奇。
大概是气还未消,所以对什么都反应不大。
段斯礼收回了视线。
……
齐飞接到姜莞一行三人已经是二十分钟后的事了。
好不容易在vip室等到了熟悉的面孔,齐飞看见被人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姜莞时到底还是有了一瞬间的错愕: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他上前两步,姜莞却下意识往后侧了一下,随后满脸陌生的看了他一眼。
还是林辰先开了口:
“你好,齐先生,我是林辰,这位是我的老板段斯礼先生,姜小姐的事还容许我先说声抱歉……”
黑色的轿车一路疾驰,齐飞也在车里得知了姜莞这段时间在京城的大概情况。
等红灯的间隙,齐飞透过后视镜悄悄看着后座那个浑身上下都透着矜贵的男人。
段斯礼,段家继承人,商界里他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的顶级掠食者。
也是没想到,有一天他会在这种情况下见到这位传说中的大佬……
车轮碾过梧桐落叶,发出沙沙的动静,最终,车子在一处老小区前停了下来。
下了车,林辰推着轮椅的手微微发紧,他确实没想到姜小姐家已经落魄成了这样。
轮椅上,姜莞仰头望着斑驳的“南城纺织厂家属院”招牌,微微失了神。
这是她妈妈还在世时,纺织厂留给妈妈的房子。
铁艺蔷薇缠绕的2号楼门洞里,飘出了她最熟悉的陈皮排骨香。
这是她爸最拿手的一道菜。
在几人各怀心思的沉默间,还是齐飞歉意的开口:
“不好意思段先生,让您见笑了,这里是姜总目前的住处……”
另一边,段斯礼对眼前这情况倒是波澜不惊,凡是做大生意的,那个没有经历过大风大浪?
潇洒一时,落魄一时,太正常不过了。
他朝齐飞颔首,随后看向那个斑驳的大门:“是从这儿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