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殊兰实在想不到裴寂究竟想听什么。

她总不能将自己中毒一事说与裴寂听吧?

那裴寂定会嗤笑她愚蠢,不谨慎。

可她更不能质问裴寂,他究竟是谁?

一有不慎,便是杀身之祸。

她可不认为,以他们二人如今的利益关系,裴寂会将自己的身世和盘托出。

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裴寂却突然起身,“你就不肯......”

只见裴寂话说一半,又硬生生吞了回去,虞殊兰好奇心瞬间被激起。

“不肯什么?”

可回应这话的,是裴寂转身离去的身影。

她完全弄不清如今的状况,心中腹诽,难道这毒药,还有将她思考的能力一并夺去的功效吗?

“三日内若有消息本王便第一时间告知你。”

“本王保你能神清气爽地看到这热闹。”

这是裴寂最后一句话,虞殊兰眼眸眯起,她的毒至少要三日才能化解。

裴寂又怎能保证她“神清气爽”?

随即一道灵光闪过那脑海,她想起了方才醒来时喉咙处的异样。

难道是裴寂喂她吃下了灵丹妙药不成?

她抬眸望去,房中门扉已然紧闭,再不见裴寂身影,这想到道谢的话,一时间无法说出口。

殊不知,裴寂内心并非如同刚才离去那般干脆果断。

一门之隔,裴寂独自站在门外许久。

透过缝隙,刚好能瞧见虞殊兰揽过被褥的动作。

他眉头仍不曾舒展,摩挲着手上尾戒。

心中暗道,这女人对他满脑子就只有利益交换,全然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吗?

明明那般痛苦,也不愿同他倾诉吗?

裴寂只觉得,他这个所谓的“丈夫”,好似在虞殊兰眼中,只是个“工具人”。

片刻后,裴寂见赤风前来,他这才抬脚朝外走去。

“日后若王妃出行,让澄月悄悄跟着。”

赤风闻言,他眼珠子一转,心中暗道,主子这是要监视王妃呀!

“属下明白,定同澄月说清楚,日后王妃的一言一行皆会前来禀报主子。”

可这话并未得到意料之中主子的赞许,赤风反而见主子停下了脚步,一双瑞凤眼,深不见底。

“远远跟着确保人毫发无损即可,不必事事回禀。”

赤风瞪大了双眼,主子这哪里是监视?

分明是保护!

他强压上扬的嘴角,忙拱手回答道:“是是是,属下记下了。”

他心中颇为得意,他竟得到了这一手的八卦,还是属于王爷自己的,这下可有话头向澄月那个机灵鬼炫耀了!

翌日一早,虞殊兰悠悠转醒,竟真觉得自己百病全消,手脚处不停地传来暖意,她喜出望外地唤琼枝和莹雪入内。

琼枝亦惊喜,“王妃,您嗓子可是无恙了?”

莹雪自责许久,此刻听到王妃恢复如此的模样,她连忙说了些吉祥话。

“这毒药或许因人而异,王妃吉人自有天相,仅一天便好转了!”

虞殊兰轻点莹雪这小丫头的鼻尖,她轻笑,这哪里是那毒药因人而异?

她现在十分肯定,是王爷喂她的药起了作用。

“正好,奴婢有一事相报。”

琼枝顺势将赵伶书的拜贴呈上。

“镇南王妃一早便被文远侯夫人相邀进香了,而赵小姐方才也遣人送来了拜贴,王妃今日可能相见?”

虞殊兰不徐不缓地结果那帖子,那日她故意将截获的那封信再次转交给赵伶书。

只因她确信,自己那妹妹知道柳絮被父亲的人擒走后,定会再遣旁人送信。

是而她又让安嬷嬷见机行事,支走冬生小哥,帮忙掩盖吟梅出府的身影。

待到这赵伶书将两封一模一样的信放在眼前时,以赵伶书的聪慧,定能察觉到不对。

瞧,这赵伶书今日不就来访了吗?

“见,将回帖送去,越快越好。”

其实她昨日缠绵病榻之上时,心中不是没有赵伶书此事想到解决之法。

只是这些个法子,终究还要归结到赵伶书身上,她需同赵伶书达成一致。

就看赵伶书愿不愿意克服心魔,再豁出去一次了。

文远侯府内,赵伶书收到回帖,她朝坐在对面的赵朗书笃定地点头。

“果然是北辰王妃。”

“我昨日打听过了,北辰王妃同齐王妃不和一事,并非谣言,可弟弟担心的问题就在这里!”

赵朗书紧张之色溢于言表,他继续说道。

“阿姐先是被齐王妃以恩要挟,倘若这北辰王妃真有主意救下阿姐,但若是亦同齐王妃那般,只把阿姐,把咱们文远侯府当成垫脚石,那依弟弟看,不如咱们直接用了那丹书铁券,向陛下请求赐婚!”

赵伶书忙摆手示意赵朗书噤声。

“这丹书铁券就连诛九族的罪都能保下,用在我身上太过浪费,此番岂能对得起在朝堂上如履薄冰,辛苦打下基业的列祖列宗?”

她见朗弟欲要反驳,语气便愈发坚定,甚至不容置喙。

“这法子日后决不可再提,姐姐先去见了北辰王妃再说。”

语罢,她转身离去,一炷香的功夫,便到了葳蕤院中。

“臣女见过王妃。”

赵伶书并不想打幌子,毕竟自己的秘密皆被眼前之人洞悉,倒也没必要故作矜持了。

是而在虞殊兰道了平身后,她便开门见山了。

“王妃既然知晓此事,臣女敢问意欲何为?您看上了我们文远侯府什么?”

虞殊兰缓缓走到赵伶书面前,对于这话并无怪罪之意。

她深知发生在赵伶书身上的事,于当世女子而言,一朝传扬,便只有死路可走。

而赵伶书又多次被自己那妹妹以此事为把柄,拿捏揉搓,此刻对她心生怀疑,甚至是敌意,亦在情理之中。

“本妃无意为难赵小姐,只是不知本妃接下来的话,赵小姐可能相信?”

虞殊兰见赵伶书原本心如死灰的面色上,此刻多了一丝波澜起伏,她便开诚布公的说道。

“齐王妃多次出入香料铺子,采买原料,私制秽药,赵小姐猜,这是给谁用的?”

赵伶书眸中满是错愕,这还能给谁?

定是为了笼络齐王殿下的心。

她大脑飞速转动,不禁咽了咽口水。

可问题就出在这里。

给皇子贵胄行魅惑之举,便是死罪可免,活罪,也难逃了。

“王妃告诉我这些是......”

虞殊兰真诚地同赵伶书对视,眼中并未有一丝扯谎的神情。

“因为恨,本妃恨她虞知柔。”

赵伶书虽对二人的关系早有心理准备,可亲口听到“恨”字从北辰王妃口中吐露,她却难掩惊讶。

“齐王利欲熏心,对登上东宫宝座,蓄谋已久。”

赵伶书猛地抬眸,心中暗道,这北辰王妃胆子也太大了,饶是在自家府上,也不怕隔墙有耳吗?

这话亦不是她能听的,她止不住朝后退了两步。

可在她听清王妃下一句话时,她方寸大乱!

“虞知柔为了印证自己并非只是个‘凤命’传闻的吉祥物,便将赵小姐这秘密尽数说与齐王。”

“好在赵小姐不曾糊涂到让文远侯在朝中弹劾齐王被林孺人魅惑,否则......”

赵伶书猛地捂起耳朵,泪水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别说了!求你,别说了!”

她满心绝望,一个齐王妃不够,又来了位北辰王妃,现下她又如何能堵得住齐王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