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除非什么？
朱标面露怪异神色打量着朱元璋，心里直犯嘀咕：父皇莫非是在影射自己有什么私生子不成？转念一想愈发不快，父皇如此年纪还能生子？而自己却迟迟没有，该不会是自己的身子出了差错吧？难道要去太医那里悄悄诊治一下？
见他愣神许久不作答，朱元璋催促起来，“愣什么愣，还不赶紧回复！”“啊，是……”朱标缓过神后皱起眉头思索片刻发觉事情有些不对劲，估计是父亲对于如何对待朱政感到困惑，所以前来讨计谋。
于是笑道：
“若是有此情况属实，儿子必会将此子带回身边认祖归宗且悉心教育。”闻此言，朱元璋眼神瞬间闪亮，追问道：“那你心里就不会存半点抗拒或者别样情绪吗？”
如果换做别人或许随便附和几句便草草收场，又或假装热情以求好印象，可朱标绝非那种逢迎谄媚之人，也无须为此虚情假意，遂诚恳假设一番深入思考。
许久方缓缓回答道：
“此事难论。
设若真遇见此类情境，儿也不知会作何感受。
也许会怜惜疼爱他，但也会伴随愧疚与迷茫之感，甚至还会有抵触排斥情绪，毕竟突然冒出一个从未谋面的儿子确实不好接受，其中复杂微妙的感触实难尽述。”听到这般真诚的回答，朱元璋恍然醒悟，庆幸暂时隐瞒住朱政真实身份，不然贸然相告欲立为继承人只会适得其反。
如此看来，这事必须谨慎从事才行！
稍息片刻后，老朱转换话题再度询问：“那么要是那孩子天生聪颖异常卓越出众呢，远胜你现有所有的儿子们该如何应对？”
朱标疑惑不解，答道：“这是大幸啊，更应该倾尽全力栽培使其成器。”老朱紧抓机会追问一句：“你就一点也不担心会否因此而考虑把家业传给他么？”“嗯？”
朱标怔在了那里。
好一会儿，他紧锁眉头，摇头说道：“不可能的。
废长立幼这件事，自古以来就如同触动一块小小的石子却能搅起整个湖面的大波澜，决不能轻易去做。
对我们皇家而言更是万分慎重之事。
若稍有不妥，那就是招致祸端的开端。
轻则导致国家上下不得安宁，引发纷争；重则天下大乱，江山易主！所以务必要极为审慎，不到非做不可的时候，绝不可有这样的念头……除非……”
朱元璋听闻，心中渐渐沉重，神色也显得僵硬起来。
但当听到朱标话锋一转时，双眼骤然一亮，忙不迭追问道：“除非什么呢？”
“除非父皇所说的那个孩子，是天资卓越、经天纬地的人物。
他的雄才大略远超常人，将祖业托付于他手中可以看得见地发扬光大。
而不是像隋炀帝杨广那样的角色，表面上英明果敢，实则却是喜好虚名、追求显赫之人！即便如此，我们依旧需要小心翼翼，周全考虑。
必须做好万全的部署以保证权力的平顺交接，不然一旦引发了嫡位之争，各股势力相互牵连，怀有野心之徒趁势插手，到时局面可就难以收拾了啊！”
“说得对，真是太正确了，与我的思路简直不谋而合！一定要谨慎、小心，确保平稳，充分考虑各种情况和结果才行啊……”朱元璋眯着眼沉吟着低声道。
过了许久，他的眼神变得坚定有力，接着突然目光如炬直视向朱标，“那缉捕治安司成立之事，明日早朝上我就要在百官面前宣布实施！”
朱标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心里疑惑这位老父亲的思维怎么会跳跃至此，忽然又提到了缉捕治安司的事情。
他没多追问，点头示意明白后，紧接着！
朱元璋再出言：“哦对了，差点忘说了，我已让政儿全权负责缉捕治安司的具体建立和人员甄选事务！等过些日子蓝玉他们回来，我就带着他先到军营里走走，让他多熟悉熟悉环境！”话音刚落，
朱标瞬间瞪大眼睛：什么？让朱政管这事就算了，毕竟是他首先提出的点子，自己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但让老爹亲自带他巡视三军营地，这未免有点太特殊待遇了！这一来二去加起来，不由得不让朱标开始认真思考这里面的深层含义了呀！要知道，他是太子，是未来之主。
任何一个明智的储君都应对军队事务保持极度敏感！
若是被带在身边亲阅大军，这释放的信息太过意味深远了……
更别提还有个能笼络人心的新机构——缉捕治安司呢！这实在叫人越想越是心惊！
难不成……父皇真是想把我撤下不成？想到这里，他不禁联想起之前朱元璋问那些稀奇古怪的话，像不是正妻所生的孩子怎样、若能力特别优秀又如何以及方才讨论废长立幼之事的种种。
呵，原来都是为这个预设伏笔啊！
这下好了，他自己洋洋洒洒给父皇出了这么多稳中求进布局的主意，
不就是在帮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这下朱标彻底傻眼！
他呆滞地看着眼前的朱元璋，嘴张了几下却发不出声来，最后选择了沉默。
算了，随他吧。
老爷子想做什么就让他去做。
让他当太子他就当，不当他也绝不纠缠！哼，既然有这个心思，那就换别人试试？也好，看谁能撑下来！朱标摇了摇头，把心中的思绪全都丢开不管了。
次日凌晨，天刚蒙蒙亮。
乾清宫内，照例举行每日的早朝。
文武百官叩拜礼毕，朱元璋直奔主题，在众目睽睽之下宣布了一项重大决议：自今日起，将着手设立大明军士伤残抚恤与退役安置制度，并筹组大明缉捕治安司。
群臣一时错愕，不解老朱又有什么新念头。
何为军人伤残抚恤?什么是退役安置?缉捕治安司又是何种机构?
待朱元璋详加解释后，众臣才恍然大悟。
然而文武官员的神情顿时变得格外复杂。
文官们彼此对视，心中皆知这两大举措实则相互关联。
若是单纯提高将士俸禄尚可接受，然而如今将退役军士安排到地方上组建治安司，与原有三司并行还具有监察权...
这明显是想分割文官在地方的权力啊！自何时起，这些武人也能干涉地方事务了?更甚者，此做法岂非大大提升了武人的地位和话语权?!
古来有训：自唐末藩镇之乱以来，武人专权乱政已成为历代帝王必须警惕的隐患。
战乱年代或许需借重武人，太平盛世若放任武人，必成大患。
宋代便是以此为鉴，实行以文制武，方才造就文人治天下的局面。
宋朝虽软弱，却成就了文人士大夫尊崇无比的地位，几乎与皇权平分天下。
而如今，大明立国未久，军中尚气犹存，武将地位已然高企。
陛下还不满足，竟要再次提升其待遇权力，这不是让他们日后处处受制于武人吗?太过儿戏!
相较之下，武将们的反应却截然相反。
他们向来只是例行参与早朝，打瞌睡消磨时间，基本无事可议。
没想到今天竟能听到如此振奋的消息！真乃喜出望外！!
当然，能够站在这里听早朝的将领均为公侯勋贵，早已不缺钱财富贵。
这项新政策对他们本人意义不大。
但对麾下将士来说却是关系重大。
既然陛下已开口允诺，倘若他们不去全力争取，怕是要被士兵唾骂死在营中。
其中如耿炳文这类机敏老将，则意识到问题并不这么简单。
对于诸位功勋显贵而言，新制很可能削弱他们对军队的直接掌控力。
可惜其他将领并未察觉这点，各个满脸喜色，暗赞这是上头真心关怀，体恤他们的不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