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欢静静地凝视着妇人,心中暗自思忖,原来这才是她真正的图谋。

见苏欢默不作声,妇人以为她被唬住了,满脸得意地逼问道:“怎么,你没胆量应对了吗?”

许然也将目光投向了苏欢。

事情演变到这般田地,医馆是非查不可了,倘若苏欢拒绝,只会让人觉得她心中有鬼。

下一刻,他便听闻苏欢语气沉稳且坚定地说道:“我苏氏医馆行事光明磊落,自然无所畏惧。”她挺直脊背,眸光澄澈明亮,尽显十足的底气。

任谁瞧了都会觉得,她确实坦坦荡荡,毫无愧疚之意。

然,看到她这般从容的反应,妇人底却闪过一抹得逞的欣喜。

苏欢此刻当然敢这般说,但等一会儿搜查了医馆,她可就未必还能如此强硬了!

许然当即发令:“搜!”

苏欢的目光不动声色地从妇人脸上掠过,高声问道:“且慢。若是我苏氏医馆最终一无所获,便能证明你是在恶意诬陷吧?届时,你又该作何解释?”

“你那医馆怎么可能搜不到——”妇人顿了一下,轻蔑地冷笑道,“要是搜不出,我就任凭你处置!”

苏欢唇角微微勾起。

“既然如此,那就一言为定。在场的诸位皆是见证,到时候可别食言。”

被她那双乌黑明亮且锐利的眼睛注视着,妇人。心中莫名涌起一丝慌乱。她主动移开视线,硬着头皮说道:“等搜完医馆,看你还有没有胆量说这话!”

……

苏氏医馆内。

苏景逸、苏羽熙和小囡囡一同在屋内等候着。

苏景逸取出了姐姐留下的那本医书,苏羽熙心中焦急如焚,在屋内来回踱步,小囡囡则捧着算盘望着那紧闭的大门,满脸愁容。

——唉,医馆关张了,今日又挣不到银钱了。

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心思,苏景逸翻过一页书,又递过去一个钱袋。

“这是刚收来的诊金。”

小囡囡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接过那钱袋,两只白白胖胖的小手反复捏了好几下。

感受着那沉甸甸的分量,她脸上的笑意愈发浓郁了。

她眼睛闪闪发亮地朝着隔壁望去。

——要是他们一直在此居住就好了!如此一来,姐姐就能收取一辈子的费用了!

苏景逸顺着她的目光望了一眼,忽然忆起什么:“对了,姐姐说他们接下来这段时日,食宿都由我们负责,羽熙待会儿你去做饭,多做两人的量。”

苏羽熙挠挠头:“三哥!都什么时候了!姐姐还在衙门呢,也不知情形如何!”

苏景逸心中也并非不担忧,但他相信姐姐的能力。

“放心,姐姐说让我们在家等着,那我们就等着。”

苏羽熙一屁股坐到椅子上。

然,就在这时,外面陡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动静。

苏羽熙迅速站起身来,与苏景逸对视一眼:“是姐姐回来了!?”

“你照看小囡囡,我去瞧瞧。”苏景逸说着,将那本书放好,起身朝屋外走去。

……

苏景逸没想到姐姐回来得如此迅速,更没想到随同一起回来的竟有这么多人。

尤其是——清河镇的知县大人许然居然也亲临了!

许然其实本可不来的,但近来清河镇发生了好几起离奇命案,他必须得做出些姿态,让众人知晓他并未懈怠政务。

另外,梁枝枝今日清晨特地恳请他对苏欢的案子多上点心,他欣然应允,如今自然是要跟着来查探一番的。

苏氏医馆规模不大,前面一间屋子是看诊之处,后面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庭院,几间卧房,还有一间药房。

许然抬了抬手,衙门的衙役们迅速散开开始仔细搜寻。

看到这一幕,苏景逸皱起了眉头,快步走到苏欢跟前,低声问道:“姐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欢轻轻摇了摇头:“一时半会儿难以说清,先让他们搜吧。”苏景逸只好把余下的话都咽了回去。

那边,原本在屋内等候的苏羽熙看到庭院里人来人往,哪里还坐得住,牵着小囡囡便走了出来。

看到苏欢,小囡囡便松开了苏羽熙的手,迈着小短腿朝着苏欢飞奔过去,一下子扑进了她的怀中。

苏欢揉了揉她的头发,牵起她的小手:“小囡囡莫怕,他们只是来找些东西。”

小囡囡一脸茫然。

这些人她都不认识,为何要来她们家里寻东西呢?

苏羽熙扫视了一圈,瞧见那些衙役搜查得极为粗暴,没过多久,就把原本整洁有序的庭院弄得杂乱不堪,顿时怒火中烧。

这可是他刚刚才打扫干净的!

知不知道把这些东西重新归置好要耗费多大的精力啊!

他好几次想要开口制止,又硬生生地强忍着。

算了!这个时候也顾不上这些了!只是……

“姐姐,他们究竟在找什么?”苏羽熙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皱着眉头问道。

苏欢说道:“自然是找他们想要找的东西。”

苏羽熙:“……”

姐姐这话说了跟没说似的啊?这到底——

“找到了!”

一个衙役突然兴奋地叫嚷起来,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过去,就见他从药柜的格子里取出了一把附子。

附子呈不规则的圆锥形状,一侧较为膨大,乍看之下,有点像芋头。

他把那几块附子置于鼻下嗅了嗅:“这东西似乎还泡过酒!”

附子可用来入药,但具有一定的毒性,尤其是浸泡在酒中之后,毒性更甚。

那妇人险些跳了起来:“就是这个!她当日给我抓的药里,就有这东西!”

她立刻看向苏欢,声色俱厉地说道:“苏大夫!这可是当众从你医馆里搜出来的,你还有何话可说!”

庭院里一片寂静。

这可真可谓是铁证如山了,她还能如何辩驳呢?

然,就在这时,苏欢却突然说道:“不接着找了?”

众人皆愣住了,就连那个找到附子的衙役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苏欢抬了抬下巴,说道:“我们的庭院虽说不大,但住的人多,杂七杂八的物件也不少,诸位再仔细找找,看能否还找到其他东西?”

那妇人嘲讽道:“就这一个证据已然足够!你还想抵赖不成!”

“哦?”

苏欢眨了眨眼,“你的意思是,仅凭这几块被弄脏了的附子,就能定我的罪?”

那妇人提高了嗓门:“当然!你——等等,你是何意?!”

苏欢侧头看向那个找到附子的衙役,说道:“再仔细闻闻,那上面还有什么气味?”

那人一愣,下意识又凑近嗅了嗅,随后脸色微微一变。

许然觉得蹊跷,皱着眉头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苏欢微微一笑,“没什么,只是那上面,应该还残留着松油的气味。”

她微微偏头,声调轻快地解释道:“哦,忘了说明,因为多日未能购来药材,这药柜里的东西已所剩无几,我便索性让景逸和羽熙将里面清理干净,顺带重新刷了一层松油,给这药柜翻新一番。唯一不足之处是,这松油干得迟缓,得整整三个时辰。在这段时间内把东西放进去,就会沾上松油。”

她似是带着几分好奇,微笑着问道:“不知,这几块附子上,可有松油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