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懂的,会懂的……”
姥爷看着我慈祥笑道,又似在自言自语。
“爹,二狗的语文老师,我以前和您说过的,得了一种奇怪的病……”
老妈捋了一下额前的秀发,皱眉道。
“语文老师?那个免去二狗一季学费的丫头?城里来的那位?”
有一年秋季开学,我和哥哥的学费一直凑不齐,陶老师了解到情况后便和我说学校免了我一年的学费。
其实,我知道,陶老师自已掏钱帮我垫了那一年的学费。
对于这个美丽而善良的陶老师,我一直心存感激。
“是她!”
老妈看了我一眼,“二狗,你和姥爷说说……”
于是,我双手比划着,声情并茂地把陶老师犯病的情景和我做的那个噩梦,说了一遍。
姥爷闻言,坐在一株横卧的老桃树上,看了一眼遥远的天际,淡淡笑道,“不二,你说这个世界有多大?”
“陶老师给我们讲过盘古开天辟地的故事,很久很久以前……”
我挠了挠头,不明白姥爷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呵呵……”
姥爷嘴角微微抽搐,打断了滔滔不绝的我,“这个世界很大,无边无际,但也很小,小到……只有这么大!”
姥爷说着,从地上捡起一个鸡蛋大的土坷垃,“也许还没这么大!”
“这……还没我一个拳头大呢!”
我撇了撇嘴,自然不信。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姥爷说到这里,瞟了一眼西方的虚空,言语带有一丝不屑,“不二,你记住,永远不要相信眼睛看到的!”
我抽了抽鼻子,一脸懵逼。
“比如它……”
姥爷把手中的那块土坷垃抛向空中,诡异的一幕发生了:只见那块土坷垃停滞在空中,缓缓转动,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小,一圈又一圈的土屑围绕着它旋转。
很快,一个几乎覆盖整个桃林上空,漫天的土屑围绕着那个小土坷垃旋转,那个变成鸡蛋大小的土坷垃忽明忽暗,一道道白光和黑线交织,竟然形成了一幅太极图。
我和老妈满脸震撼地看着这一幕。
“六十年前,我来此地,栽下九株昆仑蟠桃,欲借此演化大道,推演十年,一无所获!”
“便截取九株蟠桃的枝丫,衍生九十九株,推演十年又无所获……”
姥爷说到这里,只见那幅阴阳太极图中突然浮现一缕猩红的光芒,好像毒素一般,迅速将漫天转动的尘土浸染。
“噗……”
一声轻微的破空声传来,那个小土坷垃连同太极图,瞬间消失。
“六十年来,从九推演到九千九百九十九,仍差一线,莫非,我这一生都无法堪破这大道边缘?”
姥爷神情落寞,苦笑一声。
“爹,凡事不可强求……”
老妈看到姥爷的模样,心有不忍,却也不知如何劝解。
“从九到九十九,又到九百九十九十,再到九千九百九十九,然后到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
我捏着手指,皱眉嘀咕道,“总差一点,总算不尽,这不是和π一样嘛?”
“π?”
姥爷闻言一愣,看着我笑道,“不二,π是个什么东西?”
“π啊,就是圆周率,也是一个数学,……”
还有姥爷不懂的?
我抬头看着姥爷得意道,“老师说,π这个数字无穷无尽,现在已经算到小数点后面上千亿位了,可是还是没办法算尽!”
“什么?圆周率?”
姥爷闻言,脸上露出一丝疑惑,“圆周率?……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突然,姥爷苍老如老松的身体微微颤抖,激动道,“哈哈哈,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原来不完整的大道才是真正的“道”,哈哈哈……”
正当我和老妈面面相觑的时候,姥爷身上竟然散发出一道道淡淡的金光,这一刻,他老人家的身体似乎介于真实和虚幻之间!
“轰、轰、轰……”
遥远的虚空,响起三声沉闷的炸雷声,整个大地好像也晃了晃。
“原来,这就是大道的边缘!”
姥爷缓缓伸出右手,摸向一枝桃枝,只见原本光秃秃的桃枝上竟然瞬间绽放一朵雪白的桃花。
“这、这……”
我和老妈彻底震惊了,眼前的桃树,一株接一株,绽放了满树桃花!
很快,这一大片桃林,桃花缤纷,犹如仙境。
“不二,那个城里的丫头和你有些因果!”
姥爷大袖一挥,那些桃花又消失不见,仿佛一切都是错觉。
“陶、陶老师吗?”
我揉了揉眼睛,踮着脚看了一圈附近的桃树,果然,没有一片桃花了。
“自然!”
姥爷似乎十分兴奋,说话也很快,“那个丫头的怪病不难!”
说着,姥爷随手一招,一只灰色的鸟儿从桃林中飞来,落在姥爷手上。
这只鸟儿像麻雀那么大,通体灰色,鸟喙有点长,且金光闪闪,看上去十分锋利。
“这是铜嘴八哥,喜食阴虫,那个丫头体内的“魂蛊”不过是它口中食儿罢了!”
姥爷说着,把那只鸟儿递给我。
我正要去拿,谁知这小家伙扑棱下翅膀落在我肩膀上,瞪着两个黑豆一般的眼睛好奇地看着我。
“那“魂蛊”入体,非龙涎香不能诱之!所幸,我这里还有一些!”
姥爷说着,便自顾自朝家走去,步伐轻盈,仿佛年轻了许多。
“这、这老家伙怎么好像变了个人?”
我看着前面衣袂翩然的姥爷,惊讶道。
“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老妈嗔了我一眼,眉角含笑,随后看向姥爷的背影,神色中似乎流露一丝忧色。
“龙涎香为海中龙鲸的精华,是世间香之极品,此香轻灵温雅又富含阳气,那些阴间之物莫不对其趋之若鹜!”
姥爷打开一个小盒子,里面有几块拳头大小灰色石蜡状物质,淡淡笑道。
“姥爷,这、这玩意就能把陶老师体内的那个东西引出来?”
我捏了一块,闻了闻,散发着一种奇怪的味道,些许腥味夹杂着微臭,不由得皱了皱眉。
“这是自然,龙涎香的神奇之处,你以后自然知晓!”
姥爷说完也不理我,又从屋里搬出一个坛子,看着老妈皱眉道,“长林气血两虚,这坛药酒让他每晚喝一些,对身体大有好处!”
老妈神色微窘,伸手接过那酒坛,瞪了一眼姥爷,“自从您把那些钱给了他,他最近可是没断酒!”
“哎,只要他开心就好……”
姥爷言辞闪烁,瞟了一眼正在逗弄铜嘴八哥的我,沉吟道,“等你们从城里回来,让不二来我这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