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韩晏清摇醒荆棘,荆棘睡得迷迷糊糊,睁开惺忪的眼睛,慢吞吞问道:“干嘛呀?”韩晏清回答:“起来赶路了。”“现在?这个点?”荆棘不解。韩晏清解释道:“白天那些山贼,已经盯上我们了,若不现在离开,怕就成了他们的刀下鬼了。”荆棘吓得一激灵,刚才的困意全无,道:“啊?不会吧?他们杀我们干什么?无冤无仇的。”虽然嘴上嘟囔着,但荆棘还是麻利的穿上衣服,提上鞋子,收拾好行囊,悄悄打开门,跟着韩晏清小心翼翼的走了出去。毕竟,他也觉得白天那些山贼的眼神有点奇怪,他可不想刚下山就命丧在此。
屋外乌漆麻黑的,二人匆匆忙忙赶路,周围安静的可怕,只有二人的喘息声跟脚步声在树林里回荡,“咚咚咚...”“咚咚咚...”荆棘侧耳细听,有个浑厚低沉的声音一直伴随着他们,荆棘惊恐的观察着四周,生怕随时会从草丛中钻出一个怪物,他一把抓住韩晏清,问道:“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好似一直跟着我们。”
韩晏清依然面无表情,平静的看了荆棘一眼,将荆棘拽着自己衣袖的手拿起,放在荆棘自己的胸膛上,道:“现在知道是什么声音了吗?”荆棘捂着自己的心脏,果然,是那个“咚咚咚...咚咚咚...”的声音,原来是他的心脏如同打鼓一般跳着。荆棘脸色一红,不好意思的追上韩晏清,问道:“我们还要走多远?”韩晏清道:“等翻过眼前的山丘,再歇息吧。”
大约走了五里路后,韩晏清方才放下心来,与荆棘一同坐在石头上喝水。一只鸟儿惊慌失措地从树枝上飞起,翅膀划破空气的声音格外刺耳。二人连忙屏住呼吸,心生警惕。荆棘口中一口水还未咽下去,就这么含在嘴里不敢发出声响。侧耳听去,树叶在一阵微风中轻轻摇曳,沙沙作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张不安的气息。
这时,一个声音从身后传出:“在这里呢,哥儿几个快过来,可算是找到了。”一群山贼忽然从身后赶来,纷纷抽出明晃晃的大刀,恶狠狠的盯着他们。荆棘定睛看去,领头的,果然就是在客栈吃饭那个吆喝声最大的。“韩晏清猜的不错,还真是来杀我们的。”荆棘心想,忙捡起路边的树枝准备迎敌。韩晏清望了望荆棘手里细小的树枝,露出一丝疑惑的表情,但他并不知荆棘功夫如何,只能默默站起身来,退到了远处观战。
那名领头的山贼挥舞着大刀,向前挪了几步,劈头盖脑砍了过来,荆棘还坐在石头上并未起身,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动双脚,将身体侧过身去,为山贼的大刀留出了空隙,那山贼尚未看清荆棘是如何转过去的,便用力过猛,失去了平衡,砰的一声,一头栽到在石头上,鲜血直流。
剩下几名山贼见状,举起砍刀纷纷如恶犬般扑了上来,荆棘飞速起身,步履矫健的退到一棵大树面前,山贼们气急败坏,再次追过去,几把明晃晃的刀压到荆棘上方,荆棘立即手拿树枝平挡在头顶,迈开弓字步稳定下身,用力抵挡。荆棘感觉腿越来越抖,弯曲的越来越厉害,就在几乎要支撑不住之时,他突然发力,将头顶的大刀推散,纵身跳起,一脚踩在树干之上,身体倾斜着在树干上跑了几步,维持住平衡。山贼们被荆棘一推,踉踉跄跄尚未站稳脚跟,荆棘趁机双脚用力一蹬树干,借力跳到了山贼们中间,用树枝把他们挨个抽了个遍。山贼们疼的龇牙咧嘴,手里的刀也叮叮当当的掉落到地上。
韩晏清站在一旁静静观察着,研究着荆棘的每一个招式,荆棘就像一只灵活的猎豹,十分轻盈的穿梭在山贼之间,巧妙躲避开来自敌人所有的攻击。他心想:“这小子身手竟如此矫健,虽是用树枝格挡,但树枝上仿佛被赋予了一股神秘的力量,不仅砍不断,反而以柔克刚,在这一点上,倒是跟我的承影剑极为相似。”
荆棘这边正打的起劲儿,他回头一看,韩晏清站在远处淡定的抄着手,一动不动,荆棘突然意识到他并不会武功,于是,连忙飞身挡在韩晏清前面,摆好防御的架势,道:“你要小心,跟紧我啊。”但以一对多终究不是办法,见几名山贼一窝蜂似的再次砍了过来,荆棘连忙凝聚心神,双手摊开,运转体内真气,刹那间,周围的树枝呼啸着从四面八方飞来,嗖嗖射向山贼,快准狠,山贼们忙挥舞大刀躲闪,灵巧的尚能躲过,动作稍微慢点的就不那么幸运了,一会儿功夫,十几名山贼被射杀,一片哀嚎。就在这时,韩晏清突然在后方大喊一声:“救我。”
荆棘回头望去,几名山贼已经将韩晏清逼到了悬崖边上,韩晏清踉跄后退着,还未等荆棘冲过去,韩晏清竟脚下一滑,跌入悬崖下方湍急的水流中。围困韩晏清的几名山贼见他已被水冲走,转过身再次举起大刀,朝着荆棘砍来。荆棘如闪电般闪到几名刀客面前,凌空一跳,一记扫堂腿过去,几名刀客倒地惨叫。荆棘未作任何停顿,飞身跃下水中,此时,韩晏清已经被卷入了旋涡之中,荆棘用尽全身力气,挣扎着游到韩晏清身边,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拖着他拼命往岸边游去。
一夜过去,天边泛起了鱼肚白,二人终于气喘吁吁的爬到岸边,此刻他们已经筋疲力竭,几乎无法动弹,躺在岸上瑟瑟发抖。荆棘率先起身,用力拖起韩晏清道:“快起来,得先把衣服烤干。”
火堆旁,二人褪去衣物,将上衣放在旁边的架子上烤着。白色的水蒸气顺着他们的发丝、身体升腾而起,二人感到无比温暖舒适,身体也慢慢恢复了力气。荆棘望着韩晏清道:“你的身体这么结实,不像是不会武功的呀?”
韩晏清没有回答荆棘,反而平静的问道:“刚才你的招数,是什么?”荆棘连忙回答道:“哦,它叫连理之木,是我师父教我的,我师父有驾驭草木之能,厉害吧?”透过熊熊燃烧的篝火,韩晏清盯着荆棘的脸庞看去,在提起他的师父时,荆棘的眼睛里闪耀着光芒,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笑容。“敢问家师大名?”韩晏清继续问道,据他观察,荆棘有一种与自然万物相通的本领,他使出的招数看似简单,实则非常难以驾驭,甚至,在整个江湖也能排的上名,因而十分好奇,到底谁能有这么高深的武功。“他已经死了。”荆棘低下了头,小声道。
“衣服干了,继续赶路吧。”韩晏清望了望荆棘,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因为他清楚,对于生离死别这件事,任何安慰的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
一会儿工夫,太阳已经升起,二人穿戴整齐后,沿着一条小路前行。荆棘纳闷的问道:“这伙人你可认识?为何要追杀我们?”韩晏清道:“应该是伏威帮,我之前听过一个传闻,伏威帮的帮主名叫威震海,他年少时潦倒失意,也不经营谋生之业,家境十分贫困。于是经常穿壁翻墙偷邻里的东西,后来被邻居告发,不得已逃上山做了山贼。因他为人仗义、勇猛无比,遇到危险总是第一个冲上前去,好多人都对他十分敬佩,自愿跟着他。慢慢的,他的队伍不断壮大,于是就萌生了吞并另一伙山贼的想法,可另一伙山贼势力强悍,根本不把威震海放在眼里。于是,威震海领着十几个弟兄,牵着牛羊,挑着酒,去拜会了这个头目。那头目见威震海对自己十分恭敬,心里非常高兴,执意要设宴招待,并将自己的心腹全部召集来陪酒。一群人喝酒吃肉,有说有笑。当酒喝到尽兴之时,威震海一伙人竟齐刷刷抽出明晃晃的佩刀,每人按着一个脑袋,一刀抹了那山贼头目和弟兄的脖子。从此,伏威帮名震天下,再无其他山贼敢与之抗衡。”
韩晏清边说边将手放在荆棘脖子上,吓得荆棘脖子一缩,趔趄了两步才站住脚。韩晏清看到这一幕,情不自禁笑了起来道:“哈哈哈,你这一路上不是被自己的心跳声吓着,就是被传闻吓着,胆子也太小了吧。”荆棘转头望着韩晏清,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韩晏清笑,韩晏清的眼睛眯成了一道月牙,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声音清脆爽朗,仿佛周围都跟着明亮起来,荆棘竟一时看的挪不开眼睛了。韩晏清被荆棘看的一阵发毛,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道:“你在看什么?”荆棘连忙收回目光,疑惑的问道:“既然你笑起来这么好看,为何总是面无表情呢?感觉你的脸好似少了喜怒哀乐的功能。”
韩晏清皱紧眉头,仔细思考着荆棘刚才的评价,想了半晌,道:“脸是用来区分不同的人的,不是用来表现情绪的。”荆棘突然发觉他的大脑已经不够用了,一时语塞,细细想来,仿佛韩晏清说的很有道理。他连忙岔开话题,讪讪笑道:“我们今天还真是幸运啊,逃过一劫。”韩晏清道:“听闻伏威帮里大多是一些亡命之徒,打起仗来不惧生死,十分凶猛。”荆棘道:“难怪他们前赴后继往上冲,跟一群苍蝇似的,怎么打都打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