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念阅罢秦可卿的花笺,心中暗叹:“秦可卿倒是有些文采。”
其实,秦可卿虽容貌胜于薛宝钗,然论及才学,远不及薛宝钗。
眼下这份花笺,寥寥数语,秦可卿可是反复推敲修改,耗费了一个多时辰才完成。
姜念将花笺轻轻折起,抬眸看向瑞珠,淡淡道:“回去告诉你家姑娘,此番我虽未登科乡试,却蒙忠怡亲王厚爱,向圣上请旨,赐我为三等侍卫,我不用再赴考科举,也代我谢过你家姑娘的关切。”
瑞珠面露惊色,低呼道:“圣上竟赐大爷为侍卫了?”
她有些了解侍卫之职。
姜念微微颔首,挥了挥手,示意瑞珠退下。
瑞珠不敢多言,恭敬行礼后,悄然退出书房。
瑞珠甫一离去,姜念便唤香菱入内,见香菱神色间略带忐忑,他问道:“适才莺儿与瑞珠为何争执打架?你如实说来。”
香菱面露难色,因莺儿与瑞珠讥讽彼此的话都恶毒,对薛宝钗、秦可卿很不敬,难以启齿的。
不过,香菱不愿隐瞒姜念,吞吞吐吐,声若蚊呐,将莺儿与瑞珠争执打架的缘故如实说了一番。
姜念听完好笑,心中暗道:“今日是莺儿与瑞珠打架,改日是不是就会出现薛宝钗与秦可卿打架的场面了?若如此,我倒要好好欣赏了。”
……
……
且说薛宝钗与莺儿。
莺儿低头紧张地跟着薛宝钗回到了西厢房。
薛宝钗坐在了梳妆玻璃镜前,眸光如霜地盯着莺儿,问道:“好端端的,怎与隔壁那丫头打起来了?”
莺儿低头垂手,道:“我见她忽然来见大爷,好奇她有何事,便上前问了问。谁知她竟做贼心虚似的,说我管不着。我要跟去正房里瞧瞧,她就恼了,说我不该跟着。我便说,这是我家,我如何不能走,怎么就成跟着她了。她竟说……竟说……”
言至此,莺儿抬眸觑了薛宝钗一眼,似有难言之隐。
薛宝钗问道:“她竟说什么?”
莺儿道:“说的是一句恶毒话儿,既鄙夷了我,也鄙夷了姑娘,我不便与姑娘明说的。”
薛宝钗眉头微蹙:“无须遮掩,明说便是!”
莺儿轻“哦”一声,方低声道:“她说我脸皮真厚,我主子不过是个妾室,我一个丫鬟倒把这里当自己家了。”
言罢,她偷眼观察薛宝钗的神色,心中忐忑。
薛宝钗眸中闪过怒意,却强自按捺,淡淡道:“然后如何?”
莺儿继续道:“她鄙夷我也就罢了,竟这般鄙夷姑娘,我自然气急了。也骂了她,说她才脸皮厚,好不知羞的,她家老爷才去世两月,她这丫鬟就帮着她姑娘来勾搭我们大爷了。”
薛宝钗听到这话,心中虽感解气,面上却不动声色。
莺儿又道:“她就气得了不得,扑上来打我,我不能任由她打啊,就跟她扭作一团了,然后就被大爷喝止了。”薛宝钗沉吟片刻,缓缓道:“虽则这事儿你有错,倒也不能全怪你。”
莺儿心中一块石头落地,长舒一口气。她对薛宝钗素来敬畏。
薛宝钗话锋一转,语气转沉,郑重道:“只是,以后再遇到这种事儿,你不可与她动手,也不可与她对骂,否则会惹大爷不悦。你直接告诉大爷,让大爷替你做主才好。你可记住了?”
莺儿恭声应道:“记下了,姑娘。”
这就展现出薛宝钗的持重和心机了。
在她看来,莺儿与瑞珠对骂甚至打架,会惹姜念不悦,甚至会影响到姜念对她的观感。莺儿直接向姜念告状,姜念便会对瑞珠及秦可卿不满了……
……
……
秦家。
西厢房。
秦可卿坐在绣榻上,手中针线翻飞,正以锦缎缝制一个荷包。她神情专注,眉目间隐有柔情,似将这荷包视作珍重之物。
瑞珠推门而入,神色愤愤,口中抱怨:“姑娘,隔壁那位薛姑娘的丫鬟莺儿,真是个坏透了的小蹄子!”
秦可卿手中针线一顿,抬眸问道:“怎么了这是?”
瑞珠一鼓作气说道:“我去隔壁见姜大爷,那小蹄子像防贼似的防我。审问我找姜大爷做什么,我说她管不着,她便跟着我。我问她为何跟着,她说那是她家,如何不能走,怎么就成跟着我了。我说她脸皮真厚,她主子不过是个妾室,她一个丫鬟倒把隔壁当她家了。她就骂我脸皮厚,说我家老爷才去世两月,我就帮着姑娘去勾搭姜大爷了。”
秦可卿听罢,羞恼得脸色有点泛白,手中荷包险些落地。
她是个敏感之人,也是个要强之人。而且,她确已有了勾搭姜念的心思,今日她遣瑞珠送花笺,虽明为劝慰姜念乡试未第之事,其实是想借此引起姜念的关注与好感。未料这番心思竟被莺儿一语道破。
她下意识将荷包攥紧。
这个荷包,本是她做给姜念以表心意的。然莺儿之言如冷水浇头,令她心中踌躇,不知是否该继续完成这荷包,是否该将其送给姜念了。
瑞珠却话锋一转,脸上现出惊奇之色,道:“姑娘,适才我去见姜大爷,姜大爷竟是穿着一身华美的官服,显得可威严气派了!”
言至此,她故意停顿卖关子,目光狡黠地瞅着秦可卿。
秦可卿微怔,好奇道:“他怎的穿上官服了?莫非穿的是贺管家的官服?”
瑞珠摇头道:“才不是呢!他穿的乃是三等侍卫的官服!姑娘可晓得三等侍卫是何等官职?”
秦可卿点头:“这是正五品的武官,也是天子近侍,地位尊崇。”
随即,她面露诧异,问道:“姜大爷为何会穿上三等侍卫的官服?这倒是令人惊奇的。”
瑞珠颔首应道:“可不是令人惊奇嘛!我都惊得了不得!临走前,姜大爷让我带话给姑娘,说他此番虽未登榜乡试,却是蒙忠怡亲王厚爱,向圣上请旨,赐他为三等侍卫,他不用再赴考科举,也让我代他谢过姑娘的关切。”
秦可卿心中一震,满是难以置信之色:“竟……竟有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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