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杨东的忽悠
“张哥，这是公司行政部给你发的两条项目用烟，我给你带回来了。”何兴一早打了卡就回公司找总工签字了。一来一回也快11点了。张建辉也没抬头，随口说了句放着吧。小苏给他送来一大堆报表，每一页都要署名，好久不动笔的他也感觉手腕有点酸了。便拿起小何带回的烟打开包装顺手扔给他一包。公司有制度项目负责人每个月有两条烟，毕竟项目上迎来送往的，应付检查，太次的也拿不出手，可能是老板也觉得太次的烟有损他和公司的形象，所以配发的烟在市场上属于中等偏上档次。虽然制度里没有明确规定香烟的品牌、价格，但他有一次不经意间看到行政部的采购标准：中等偏上。他虽然是个副职，但也是项目负责人，给他配发也没什么奇怪的。之前杨东每个月两条大部分都被他自己抽了，没了的时候才会自己掏钱买，偶尔给项目部的发几支。张建辉倒也不是稀罕这东西，这个烟虽然价格高，但他不喜欢抽，习惯了软云。
“谢谢张哥，我不客气了。”
张建辉想想，索性把拆开的那条扔给他：“待会一人给一包吧。”
项目部抽烟的也就那么几个，一条烟够分了，其他不抽烟的不是也吃亏？他也觉得不妥，便把抽屉里茶叶拿出来说：“不抽烟的给他们弄点茶叶吧。”小何也没二话，顺手接过去便分发去了，不说百分百公平，但起码人人有份。
“我的呢？”张建辉抬头看去，是外架施工的老林。
“出去！”
“我就不出去。”
二人平时玩笑开惯了，都了解相互之间的脾气，老林也不生气，自顾自地坐下给张建辉递了支烟，对于他和其他分包老板、带班什么的甚至是工人递过来的烟，张建辉没拒绝过，以前这样，现在也这样。虽然他们抽的烟价格低，也没什么档次，但从小在工地长大的他知道这些人赚钱不容易，他们给自己递烟一方面是示好，另一方面更多的是对他这个人的尊重，起码他是这么认为的，以前他干技术总工的时候不会没事找事，也不会提过分的要求。
“说吧，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吹吹牛嘛。”
“你屁股一撅我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
老林笑笑说：“这不快过节了嘛，老板让我来问问能不能给点钱？工人都快罢工了。”
“你们老板扯什么淡呢？他又不是不知道，按合同你们外架拆完退场了才付进度款啊。”
“这不是已经拆完几栋楼了嘛，也都拉走了。”
“你们老板也是，签合同的时候不看，也不吭声，拆完退场支付进度款就是个歧义句，怎么解释都可以，公司肯定会以所有栋号外架拆完退场为由不给，解释权可都在他们那，即使我同意给你支付，老板那肯定过不去。”
“那怎么办？”
“全部拆完了我一定第一时间帮你提付款申请。”
“等拆完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了，一共39栋楼啊！现场工人和我老板不得把我吃了。”
“那我能怎么办呢，我口袋里也没钱，要有的话我先借给你们也没事，爱莫能助啊。谁让你们签合同的时候不好好看看，以为合同签了就没事了？”
老林听张建辉这么说，也知道他无能为力，他也了解张建辉，能做的他肯定会做，能帮的他肯定不会推辞。他也无法，只好掏出手机给他们老板打电话把和张建辉沟通的情况及时跟他说，他老板听完自然不乐意，让老林打开免提说“张总啊，我知道合同条件就那样，可眼下我自己的资金出了问题，已经周转不开了，工人整天打电话和我要钱，不给的话他们就罢工不干了。你看能不能和公司老板汇报下，就算支持我一下……”
“熊总，你知道我的脾气，不是我不帮你，如果具备付款条件我不会拖拖拉拉，即便你不开口我也会按流程给你申请。”
“一个多月前我和杨东提起这个事，期间也多次和他说了我们这边的情况，他答应想办法给我们解决10万块，答应的事总不能不作数吧。”老熊突然想起他和杨东的口头协定。张建辉乐了“是他答应你嘛，我又不知道，要不你再给他打电话让他帮你解决下？”
“张总，你别拿兄弟开玩笑了，杨东不是调走了嘛，现在你是负责人，他哪会管这些。眼下只有你能帮我，算我求你了行不行……”
“我这还有事，等下我问问杨东这事是否属实，先这样吧。”张建辉不再理会老熊，等老林挂断电话，他问道“怎么想尝尝我项目部的伙食？”
老林摆摆手，他这人心态超级好，不论是被施工员骂还是被谁说几句他都不上心，只会笑呵呵地回敬几句，一来二去大家也都喜欢拿他开玩笑，这时张平看见他便问他说：老林，你的外加工怎么今天只有两个人？
“老板没给他们工资，其他几个不干了。”
“那你倒是让你们老板给钱啊，磨磨蹭蹭的，要是都像你们这样，活还干不干了？”
“这不是来找项目经理帮忙了嘛”，说完他起身走了。
张建辉心里一万匹草泥马奔驰而过，这杨东怎么这样干事呢？能不能行你倒是给人家个痛快话啊！你个垃圾，这么快就开始让我给你擦屁股了。眼看张平还在旁边喋喋不休，就问道“你出个主意，怎么办？”
“你就答复他，合同付款条件就那样，改不了，你也没办法，让他们自己想办法克服一下。”
要是在往常，张平的话也算是答复话术的标准模板，可眼下说出这话就是个混蛋。外架一停，底下的防水还铺不铺了。眼下工期本就紧张，雨季前如果不把室外的防水层铺完，后续的排水系统、景观、附属一系列都没法跟上，建筑工程就是这样，工序一环扣一环，有时候看着不起眼的活，卡住了能要命。张建辉也挺无奈的，自己才刚上任，屁股还没坐热乎呢，就碰到这么个棘手的事，杨东这混蛋也是，走之前也没和自己说啊，合着是给自己埋雷啊。
“老杨，问你个事，老熊是不是一个月前跟你协商工程款的事，他说你答应他帮忙解决10万块？有这是吧?”张建辉也不打算和他绕弯子，在电话里开门见山的问道。
“是有这么个事，我当时也是忽悠他的，他签的合同什么付款条件你又不是不知道，老熊那人就那样，你让他自己想办法解决，或者先以无故拖延进度为由给他弄个罚款通知，吓唬吓唬他，他也就不闹了。”
张建辉不知道该说什么，说了句先这样吧就挂断了电话。杨东这鳖孙干的叫人事嘛，你能忽悠一时，但能忽悠得了多长时间，你倒是好，现在事不关己了，风凉话可以随便讲。他娘的，混蛋。
张平见张建辉脸色不好，也没再说话转身回自己工位了。
“小苏，你过来我办公室一下，我有事问你。”张建辉试着从合同里找找看，能不能利用规则给老熊解决一下，老熊也是造孽，这个项目不赚钱不说，还往里搭7、80万。这一点，张建辉心里是清楚的。
“现行的合同条件，老熊能不能满足支付要求？”
“不行，合同规定得死死的，报表里都没法做进去。”张建辉对这个结果也没什么期待，叫小苏过来只是确认自己的判断，小苏身为项目预算员，对于每个分包的支付条款早就烂熟于心。张建辉心里清楚，眼前的这个事必须得解决，只有钱能解决，可是用什么办法说服老板呢？他突然想到停工期间不是把每个分包的完成的量都统计了一遍嘛，项目复工后又都以法人的名义重新签合同，之前的合同也就终止了。想到这。他问小苏道：“停工前的工程量不是已经确认了嘛，按合同能不能走结算流程。”
“结算流程倒是走完了，可是结算款一直没有支付。”小苏听他这么问，顺口回答说。
“好的，我知道了，先吃饭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