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了一会儿,裴窈主动开口,“我去弹钢琴了。”

邢宴川嗯了一声,没有阻挠。

她有时候像是一台被人安上了固定程序的机器,到了某个点该做什么,就一定要做,其他的,都跟她无关。

也正是如此,他们见面次数这么多,他们依旧无法了解她这个人。

三个小时的钢琴弹完,裴窈站起来,很平静地对着邢宴川他们鞠躬,“客人,我弹完了,就先走了。”

凌越嘴巴微张,半响,才低声道,“哥,你听见她喊我们什么来着?”

“你忽然失聪?”邢宴川蹙眉,厌世脸上的写满了不高兴。

白城商忍不住开口,叫住了裴窈,“衣衣妹妹,你只把我们当客人吗?你看阿越,难过死了。”

裴窈被他这么一问,愣了一下。

“是啊,我真的把你当朋友的。”凌越捂着胸口,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被你当客人,我心都凉透了。”

裴窈眼眸平静,语气更是没有一点波动,“我只是来工作的,我没想过跟谁交朋友,你们能帮我,我很开心,但不帮我,也没什么。”

她说完,便提着帆布包,默默往包间门口走去。

门被关上,凌越的声音也不压了,直接道,“她真的好冷漠哦!”

“或许是哥和我们一厢情愿了呢?”白城商唇角带着笑,根本没在意裴窈的称呼。

毕竟,要不是邢宴川,他不会主动去认识裴窈这样无趣的女人。

“哥,你什么感受?心凉不凉?”凌越凑近邢宴川,故意落井下石。

邢宴川眼神平静地一把捏住他的后颈,用力往下按。

“错了哥!”凌越撑着茶几,大声求饶。

白城商在旁边笑着,“哥的心都凉透了,你还嘲笑他,你是活该被打的。”

*

裴窈下了出租车,步伐轻快地往自已的住处走,只是很快,她停了下来。

沈延在单元楼下的樟树下,抽着烟看她。

“怎么不过来了?”叼着烟,他声音含糊不清。

裴窈闻言,眉眼浮起轻蔑,“看样子许佳倩跟你闹得很厉害,所以怂到只敢楼下等我了。”

“我告诉你,利维不是什么好人,他已经结婚了,小心他的妻子找上你。他这样的人,妻子肯定也是精挑细选的大家族小姐,跟许佳倩可不一样。”沈延蹙着眉说。

“那也是我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用得着你猫哭耗子假慈悲?”裴窈冷笑着问。

“我是为了你的安危着想,不然我也不会亲自来这一趟!”沈延上前一步,眉眼间都是严肃。

裴窈嗤笑一声,“我又没求你来,自作多情还得我负责不成?”

“裴窈,你非要这么说话?!”沈延气得把烟一下子吐到了地上。

裴窈看他发泄般的用力将烟踩灭,眼眸渐渐浮起厌恶来,“嘴巴长在我的身上,我想怎么跟你说话就怎么说话,你不喜欢听别来犯贱好了。”

她说完,翻了个白眼,往单元楼走去。

沈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语气无比的着急,“我和你说认真的,你恨我可以,但能不能为自已想想?”

裴窈用力甩开他,脸上满是不耐烦,“你他妈管好自已,少来管我!”

厌烦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进单元楼里。

进入屋里,她开了客厅的灯,却摸黑进了房间。

靠在窗子边,裴窈看着楼下还仰望着客厅落地窗的沈延,眼眸浮起思量。

沈延的喜欢和他目的,从来都是分开的。

他会喜欢一个女人,但如果这个女人阻碍了他达成目的一环,那么这份爱意,就不值一提了。

明明利维的妻子,让她无法在珠城混下去,正好可以达成他要逼着自已回到他身边的目的,他为什么会好心来劝说自已离利维远点呢?

哪怕她被利维的妻子弄得只剩下一口气,他也只会坐收渔翁之利。

裴窈想明白后,唇角翘起,嘲讽地笑了笑。

第二天快到中午。

手机响个不停。

裴窈从被子里钻出来,伸手拿起床头柜的手机,迷迷瞪瞪,看到是邢宴川的外婆打来的,她马上清醒了。

“外婆,怎么了?”接通后,她恭恭敬敬地问。

“听说你去赤色工作了,是三千万不够花吗?”老太太关切地询问。

裴窈从床上爬起来,咬了一下唇瓣,才轻声回答,“不是,我是想找个事儿做,但我的学历不高,只有赤色会所的面试过了。”

“赤色是会所,对女孩子的名声到底不好。还有,沈延总在你住的楼下徘徊,我给你安排了住处,司机今天下午来接你。”老太太语速很慢也很温柔,但不是跟她商量的意思。

裴窈问她,“我不想搬,也不想辞掉工作。”

老太太沉声道,“你得有理由说服我。”

“外婆,我想问你,一个没有好学历,但靠着才艺赚钱的女性,因为工作的场合鱼龙混杂,她就不干净了吗?我们身为女性,难道一定要接受世俗贴在我们身上的标签,手上戴着枷锁生活,才是好女人吗?”裴窈轻声问她。

老太太没有说话。

“哪怕我在赤色会所被男人侮辱了,我也不觉得我的名声坏掉了。名声不好的是欺负我的人,而不是我这个认真赚钱生活的人。”裴窈说完这句,便紧紧抿住了唇瓣。

“你跟宴川的性子很像。”老太太忽然轻笑道,“挺好的,当初我就觉得你跟他最合适。”

裴窈愣了一下,旋即放松一般,轻轻呼出一口气,“我们真的很像吗?”

“嗯。所以你啊,要尽快跟他见面,好好处处。”老太太声音含着笑意地说。

裴窈听到她的话,内心有点惆怅。

哪怕跟邢宴川合适,她也不会再对谁产生喜欢了。

或许,她应该跟邢宴川见个面,好好聊聊离婚的事情。

“上次我约了他,但他鸽了我。”

虽然上次是谈离婚的,但也是邢宴川提出来的,她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有什么资格拒绝两亿七千万呢。

“这小子,结婚的时候耍你,到现在还耍你呢?”老太太顿时窝火起来。

“或许是忙吧。”裴窈可不想说她的宝贝外甥。

老太太低声嘀咕,“他能有什么忙的,钱花不完,就不能老老实实和自已的老婆培养感情?我给他打电话问问。”

说完,电话就挂断了。

裴窈重新趴到床上,卷起被子,把自已捂住。

比起老太太安排房子自已住,不如把房子给她,让她卖掉稳稳地拿上一笔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