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二十八章 扛稻子
金弗相拉着驴车,一边走一边折下路边的野花。
这个时节已经没有多少野花,但是能在这个时节开放的花朵,大都朴素典雅花香浓郁。
金弗相在一棵老树桩前摘下几枝金色的桂花,当他把手中的花递给了身旁的女孩。
那少女愣住了,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片刻之后少女揉搓着双手,娇羞地低下了头,把脸转向另一边。
她没好意思去接金弗相手里的花,金弗相皱起了眉头,把花拿回来看了又看,始终看不出究竟是哪里让姑娘不满意。
“你嫌我摘的花儿不好看?”
少女摇了摇头,她的脸更红了。
“那你就拿着,我专门给你摘的!”金弗相说着话再次把花往前一递。
终于少女接过金弗相手里的花,她把花放在鼻子前闻了闻,然后把花抱在了怀里,她脸上依然是红扑扑的。
金弗相忍不住打趣道:
“仙儿啊,你可比这些花朵要好看多了!”
这句话一出口,少女就好像被鞭子抽了一样,迈开步子往前跑了。
“她生气了?”金弗相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个时候阿木春从后面赶上来,对着金弗相一脸坏笑。
“好啊!你小子才是真正的老江湖,这才几天呐?连你弟妹都不放过?”
金弗相一把便将阿木春推开。
“说什么呢?人家对我挺不错,我给人家摘几朵花怎么了?”
阿木春呵呵一笑。
“这花可不能让你表弟给瞧见了,不然他又要打小翠仙了。”
“他经常打小翠仙吗?”
“反正没拿她当过人,说得好听拿她当未过门的媳妇,其实上根本瞧不上她,完全拿她当丫鬟使唤。”阿木春叹息道。
突然阿木春好像想到了什么,他拍了金弗相一巴掌。
“我说表少爷,你来跟你舅舅讨债,这钱你怕是要不到了,你不如跟他提个条件,让他用小翠仙抵债,你带着她哪怕让她当个丫鬟,也比留在这里受苦强。”
“我……不太方便。”金弗相一时语塞。
只有金弗相自已知道自已的处境,他又何尝不想把小翠仙带走,可是如今自已有家不敢回,带着小翠仙他又能去哪里?
金弗相摇了摇头没再说话,往前快走几步,避开了阿木春。
很快驴车回到了舅舅家,金弗相依然没有看见小翠仙的身影。
舅舅走出门来,指手画脚地指挥着几人卸车。
“那个,阿旺金顺你俩在车上,阿木春你去仓库里面把袋子堆码起来。弗相啊,我看你也不经常干活,你就负责扛吧。”
金弗相一看便皱起了眉头,那意思是其他三人大部分闲着,就自已一个人苦干;不由得在心里骂了一句“王八蛋!”
虽然心里不愿意,但是仗着年轻身体壮,金弗相还是点头答应。
“没问题,就这样干吧。”
金弗相把身体绷直,靠着驴车稳稳地扎了个马步,对着金顺和阿旺说道:“来吧!”
这俩人心里憋着坏,提起一袋稻子高高举起,重重地砸在金弗肩膀上;金弗相一咬牙,硬生生给扛住了,起身掂了一下,便往仓库走去。
舅舅则站在一旁喝道:“我外甥厉害,是干这个的料!”
金弗相走进了仓库,把麻袋往阿木春身前重重地一摔,满面怒色。
“表少爷,我看他们好像是故意针对你呢。”阿木春对哦金弗相说道。
“不是好像,根本就是。”
金弗相说着话又转身出去了,这一次他出去的时候,舅舅就在旁边阴阳怪气地说:
“弗相啊,依我看你这身体应该能扛两袋!”
金弗相鼻子一吹,把头一甩。
“别开玩笑,早饭就吃了点狗屎一样的饼子,还他娘的吃不饱,你就别想我能扛两袋了。”
舅舅没有说话,而是抬起眼皮,给金顺和阿旺使了个眼色。
等金弗相扎好马步,两人就给他上了一袋稻子;金弗相还没站起来,两人又迅速提起一袋,就往金弗相肩膀上压下去。
金弗相猝不及防,只听腰间发出一声脆响,他一下子就被压垮了下去,整个人都被压住了。
在地上的金弗相骂骂咧咧,几人就在旁边看着无动于衷,在一旁煽风点火的舅舅更是笑出了声。
只有阿木春从仓库里面跑出来,帮忙金弗相把身上压住的麻袋搬开,他这才喘上了气。
他怒目圆睁,想要去教训阿旺和金顺,可是稍微一动,腰上便传出剧烈的疼痛。
无奈只能咬牙把气给咽了下去。
“我说外甥,你怎么这么没用?白长这么大了;真是山大无柴,树大无才!”
金弗相扶着腰,走到舅舅面前,用手指着他的鼻子骂道:
“狗杂种!我爹能成就你,他也能毁了你,你个混蛋玩意儿凭什么在我身上作威作福?”
舅舅撇了撇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这时有一个年轻人不知从什么地方跑出来,抡着拳头就要来打金弗相。
等那人到金弗相身前,还来不及挥舞拳头,金弗相便忍着痛,一脚将他踹飞。
舅舅突然就跑上前,抱起了那个年轻人,嘴里喊道:
“毛狗你没事吧?”
听见毛狗这个名字,金弗相就知道这家伙就是舅舅的儿子,也就是自已的表弟;他笑道:
“这不成气的玩意儿,就是我的表弟?”
此时舅舅回头来,怒气冲冲地看着金弗相。
金弗相也同样看着他,这个时候舅舅好像又怂了,他指了指金弗相。
“今天晚上你别想吃饭!”
金弗相立刻就笑了,他摇头说道:
“就你那狗屎一样的饼子,就是吃了也起不了多大作用。”
“我说你们都别吵了,都是一家人,没有必要吵成这个样子。”阿木春说着话,便扶着金弗相往茅屋走去。
到毛屋的金弗相,再也支持不住了,顺势就倒在床上;他满脸都是汗珠,咬着牙眼泪都流出来了。
“阿大叔,你去吃饭吧,用不着管我,我一会就好。”金弗相说着话就推开了阿木春。
他心里已经拿定了主意,今晚或者明天早上就要离开;自已惹下的事传到这里只是时间问题,到时候只怕舅舅一家胳膊往外拐,押着自已兴冲冲地去官府领赏。
金弗相只感觉一阵阵钻心的疼痛从腰间传出,他现在连打滚都办不到;对于自已的舅舅,金弗相此时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正在金弗相疼痛难忍时,茅屋的门从外面被推开了,金弗相原本以为是阿木春回来了。
扭头一看,才发现是小翠仙,那姑娘手里没拿东西,他径直走到金弗相面前。
“你没事吧?”
听着少女柔和的声音,金弗相急忙擦去了额头的汗水,故意摆出一副轻松地模样。
“我没事,就是扭了一下。”
说完话的金弗相,还“嘿嘿嘿”地傻笑了起来。
少女表情复杂地看着金弗相,她用手戳了一下金弗相的腰。
“哎哟~”金弗相立刻大叫了起来。
“你还说不疼?”少女说着话皱起了眉头。
等金弗相叫完了,她才轻声问:“你还可以走动吗?”
听到少女这话,金弗相故作轻松地点了点头。
“那你跟我走,我给你擦点药。”
姑娘把金弗相从床上扶了起来,金弗相面红耳赤,对着眼前的女孩轻声问道:
“咱们这是去哪啊?”
“去我屋里,给你擦药酒。”
“这不太好吧!别人会说的。”
“不管那些,你跟我走就好了。”
见姑娘如此坚持,金弗相便不再说话了。
——姑娘的屋子里简陋至极,没有油灯,她在墙上凿开了一个洞,里面插上了山里捡来的松树明子。
墙壁被熏得乌黑,墙脚上是明子燃烧时滴下的松香,已经凝结成块。
让金弗相眼前一亮的是,姑娘床头有一个小陶罐,里面插着今天他给她摘的花。
瓦罐旁边摆着两只扣在一起的白瓷大碗,姑娘先把金弗相扶到床前坐下,然后取过两只白瓷碗,打开递给了金弗相。
里面是一碗白米饭,米饭上边是用油煎过的蚂蚱。
“吃吧蚂蚱给你煎好了。”
看着眼前的白米饭和油煎蚂蚱,金弗相瞬间口水都流出来了,他真想一口把这些东西都吞进肚子里。
可是看了看眼前的女孩她又忍住了,好吃的东西谁不爱吃?
他伸手把另外一只白瓷碗拿了过来,将碗里的食物分了一半出来,递给了眼前的姑娘。
“好东西大家一起吃才香!”
姑娘推辞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抵挡不住金弗相的热情,接住了金弗相递过来的白瓷碗,和金弗相分了一支筷子,转过身去默默地吃着碗里的东西。
金弗相一边吃着东西,眼睛在屋子里四处打量,终于他注意到了挂在床头的一柄宝剑。
他心里知道,这大概就是阿木春所说的那把宝剑,三两下把碗里的食物送进嘴里;金弗相轻轻地放下碗筷,伸手取下了那一柄宝剑。
金弗相看着手里的宝剑,并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只是剑穗上有两个奇怪的挂饰,像是两颗用骨头雕刻成的鬼头。
金弗相越看越觉得奇怪,他很好奇剑身是什么材质的?
等小翠仙回过身来,宝剑在金弗相手里已经出鞘。
“哎呀!坏了!”姑娘一声惊呼,手中的碗筷也跟着掉在了地上;她脸上又惊又怕,快退了几步与金弗相拉开了距离。
金弗相以为姑娘是在责怪自已弄坏了宝剑,于是便举着锈迹斑斑的宝剑对她说:
“仙儿,你可不能乱说,你这宝剑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
小翠仙惊恐地退缩在一旁,面带恐惧地看着金弗相手里的宝剑,过了一会没有奇怪的动静,姑娘这才直起身来,指着金弗相手里的宝剑。
“你快把它插回去!”
金弗相这才不情愿地将宝剑入鞘,金弗相面带不悦,他皱起了眉头。
“不给看就不给嘛,你发那么大火干嘛?”
“这东西不能随便看的,我怕它伤到你!”小翠仙夺过金弗相手里的宝剑,挂回了原处。
金弗相一时间也有些过意不去,没话找话地问小翠仙:
“听说这把剑是别人送给你的?你还用它刺伤过阿旺,我舅舅把这把剑拿过去,然后他就撞鬼了!这些事情是真的还是假的?”
小翠仙没有说话,从床下摸出了一壶药酒,来到金弗相身边,用手推着他调了个方向。
姑娘用手撩开金弗相的衣裳,将药酒倒在手心,然后涂抹在金弗相的腰上,用手揉搓。
金弗相感觉到姑娘粗糙的手,摩擦得皮肤有些生疼;然后涂抹药酒的地方有些发热,感觉很舒服。
“你一个姑娘家,怎么会有跌打药酒?”金弗相忍不住问。
小翠仙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缓缓开口说道:
“他们经常打我,有时候打得很重,我就会擦些药酒。”
金弗相知道,姑娘口中的他们就是舅舅一家;心中早已经不奇怪了,只是苦了这姑娘,他也不忍心再问他这些事,毕竟自已帮不了她。
“对了,你的宝剑怎么来的,你还没有告诉我呢;还有刚才问你那些事你也没有说,是你不想说出来吗?”
姑娘摇了摇头。
“你真的想知道?”
“我特别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