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盆面把迟晋洲打发完之后,沈玙初连着两周很少看见他人,晚上也不见他回来。

沈玙初已经尽力克制不去关注迟晋洲的一切,可她每天的必经之路,还有生活里的一切都有他的痕迹。

很难忽视掉。

地铁口的铺子每天都有人在装修。

迟晋洲说要住她这儿,只不过是找个存放行李箱的地方。

回来这近一个月,他在家住的时间屈指可数。

隔壁铁栏门依旧紧闭,成熟的葡萄都掉光了,也没有人去摘。

沈玙初都有些恍惚,这个人是不是真回来了?

她跟他,就像是陷入了某种无限循环的死局,相处也很微妙。

见面一般话不投机,要么他待一会儿就走了,要么回来从行李箱里拿了什么东西又出去了。

每次回来衣服都不重样,在外应该有新的住处。

沈玙初往脸上浇了把冷水,看着镜子里的自已,老去想他。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沈玙初路过小卧室,门依旧敞开着。

自小卧室从被迟晋洲霸占后,沈玙初有了领地意识,没有再踏进去过半步。

小卧室是她以前住的房间,父亲过世两年后,她才从小卧室搬进了主卧里。

上大学,东西开始多起来,这处地方已然不够她堆放东西。

现在她一个人住,只要不胡乱添东西,空间很足够。

两个人住刚刚好,三个人就会略显拥挤。

沈玙初不知道迟晋洲什么时候搬走。

**

星期天,沈玙初休息,顾暖年中很忙,没约上。

沈玙初收拾好准备出趟门,去超市添点食材。

周末顾暖跟顾远鸣不过来,她都是在家里吃。

平时下班早的话,也都在家里解决晚饭。

外边的饭菜吃多了容易发胖,她体质又是属于容易发胖的类型,身高在那儿,所以看不出来有太多肉。

实际上,该有肉的地方都还算饱满,要是再稍微添点体重,穿衣服就会显得臃肿了。

沈玙初自从工作后一直在控制、保持健康的体重,除了一日三餐外,宵夜都尽量减了。

沈玙初拿上钥匙准备出门,门口进来一个女人,手里提着一袋食材风风火火地闯进她视线里。

喻晓凤看见她,眼神略有躲闪,明知故问:“你在家呢。”

沈玙初不知道她要干嘛,经历过上次相亲一事,她脸色不大好。

“你来做什么?”

喻晓凤不回答,拎着东西就进厨房,把该放的食材放进冰箱里,然后自作主张开始做饭。

沈玙初进去,从她手里夺过装菜的篮子。

“我不用你管,能不能别再来了。”

喻晓凤双手空落落的,低眉顺眼靠在灶台边上,中气不足地道:“我是你妈,怎么就不能来了。”

沈玙初对她很是头疼。

喻晓凤每次来都是这般,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布她当初生她有多不容易,这些年没能陪在她身边,她有多无奈。

然后再怪她爸爸当初怎么怎么的窝囊。

说来说去,还是因为她是她妈,她得认。

沈玙初都听够了。

“我跟我爸这些年从来没有去打扰过你的生活。”沈玙初重重地搁下菜篮子,“我也请你过尊重一下我们,别再来了,行吗?”

喻晓凤倚靠在一边,强势地道:“你爸没了,我能不管你吗?你一个女孩子,以后要是结婚家里没个人,你婆家不得欺负你。”

沈玙初:“我不是你。”

她跟爸爸还在西郊住的时候,经常听人说:喻晓凤不要她,跟有钱人跑了。

听过最多的是喻晓凤年轻时就爱打扮,经常去舞厅,在家里享清福,沈枫每天做活儿回来还得上交工资,给她做饭吃。

后来生下她,还没跟沈枫离婚,就跟一个有钱男人走了,过了很久才回来离的婚。

喻晓凤冷哼一声:“你长大了,想不认我,我知道。”

沈玙初跟这种人没有道理可讲,冷声道:“那些年,我也没有哭着去找你,说你不要我。”

喻晓凤根本没有一点愧疚之心,反而刺激她:“你爸死了,你上高中,我不也回来管了你了。”

沈玙初笑了,她完全没有想到喻晓凤会这么无赖。

“别在这儿装了,你们家现在生意出了问题,你要把我送给别人讨人情,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喻晓凤眼神闪烁地望着她。

沈玙初佩服她还能做到面不改色。

“你让我自已掏钱买礼物去认继父,去讨好你那一大家子人,你敢不敢对着我爸的照片说你管过我?”

喻晓凤背后一阵发凉,语气强硬起来:“不管怎么样,我老了你也得在我跟前尽孝。”

“什么年头了,还有人这么痴心妄想呢。”男人的懒腔调突然从外头插进来,嘲讽意味十足。

沈玙初愣了下,从厨房的隔断玻璃往客厅里看去,闻声不见人,只剩下窗外的蝉在嘶嘶力竭。

喻晓凤分辨出声音,心头一紧,抬脚出了厨房就要往外走。

迟晋洲懒散地迈着步子进来了,在门口堵着。

喻晓凤看到迟晋洲,有些心慌。

好多年没见,迟晋洲比之前还要高,面相没什么变化,还跟以前一样,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善类。

喻晓凤以前在他这儿吃过亏,心里是有些后怕的。

喻晓凤被堵在屋内,如同腹背受敌,瞪着迟晋洲:“让开我。”

迟晋洲勾唇,说话邪得很:“啧啧,当初你先出轨跟人跑了,沈叔叔不得已跑到法院起诉跟你离婚,法院都有记录,你也好意思叫她赡养你。”

喻晓凤张口忘言:“你......”

迟晋洲打量她,混蛋一笑:“我看你这个年纪,生活龙活虎的,还有精力来为难她,也用不着赡养呢。”

“你无能,生了两个废物,跑过来欺负一个举目无亲的姑娘算什么本事?”

“你.......你,你这个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喻晓凤怒了,开始撒泼,抓住迟晋洲衣服一下又一下地打他,“我儿子比你好上百倍,你这种混账东西也敢跟他们比。”

喻晓凤又骂沈玙初:“你跟这种人混在一起,以后迟早要吃牢饭。”

迟晋洲眸色黑沉,抓住喻晓凤手腕,轻而易举地就丢出了客厅。

喻晓凤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沈玙初大步过去,把她推着出了院子门:“你要是再过来,我就打电话告诉余家,你儿子欠了赌债,你们家机床厂都被抵押出去了,看看谁还会帮你们。”

余家是上次沈玙初相亲的那个男人。

喻晓凤现任丈夫有一家机床厂,小儿子不学无术,经常跑到澳城赌博,欠的都是上亿的赌债,喻晓凤现在要面临赌债,还要面临倾家荡产的风险。

喻晓凤一听急眼,扒着铁栏门骂她没有孝道。

沈玙初把铁栏门锁上,转身进去。

迟晋洲靠在门边上,见她急匆匆地去厨房,从冰箱里扒拉些食材出来装上,又提出来放到门口。

“这些东西,你拿回去吧,以后还是省省,不然欠款还不上,又说你没钱,我还讨了你什么好。”

陆陆续续有邻居探出头来看,喻晓凤涨红一张脸,拽起那袋食材走了。

沈玙初转过身,迟晋洲倚在一边,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

沈玙初从他面前经过,迟晋洲问:“你把我锁里面,我还怎么出去?”

沈玙初:“ 你翻墙吧!”

“.......”

迟晋洲跟着她进去,瞅她没头没脑地一通忙碌,缓缓开口:“跟我一起搬出去。”

沈玙初停下手里的东西:“不用。”

不管她搬哪儿,喻晓凤都知道她公司地址。

而且,她不想再欠迟晋洲的,再继续纠缠下去,对谁都不好。

迟晋洲见她很想跟他撇清关系的样子就烦躁,他压下怒气,语气倒还松快:“行啊,你哪天想搬了,我再搬。”

“......”沈玙初张口想说什么,门口有人叫迟晋洲。

“洲哥,洲哥在家吗?”

沈玙初听声音很熟悉,总之,是以前跟着迟晋洲混的那些人。

迟晋洲应了声:“在。”

沈玙初说过不能带人来,迟晋洲迈脚出去。

沈玙初听见他在外问:“什么事儿?”

“哦,新总打你电话没打通,问你晚上空不,一起吃个饭。”

“行啊!”

迟晋洲在外拍了拍窗户:“出来开门。”

沈玙初磨磨蹭蹭拿着钥匙出去,门外一头银毛的男子她认识,迟晋洲的初中同班同学。

不是什么好鸟。

银毛对她殷勤地笑道:“嫂子也在呢!”

沈玙初看他一眼,不高兴:“谁是你嫂子。”

银毛见迟晋洲在后边,脸快笑烂了,以为二人又在闹脾气,没多留:“洲哥,那我去跟新总说声,晚上见。”

“行。”

门口的人走了。

他口中的新总就是以前跟迟晋洲一起合伙搞寄卖行的人。

沈玙初想到顾暖的话——像诈骗犯一样。

迟晋洲进屋洗了个脸出来,沈玙初还站在门口。

他问:“怎么了?”

沈玙初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他一下,毕竟有五年没接触过了。

“那些人,你还是少接触。”

迟晋洲笑道:“关心我呢?”

沈玙初淡淡道:“我怕你连累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