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暴露
苏小白看着手机屏幕，半小时前发出去的信息还是没有被回复。
他烦躁地一脚踢开脚边的椅子，撞得桌面的高脚杯摇摇晃晃。一旁的佣人眼观鼻鼻观心，悄无声息过来轻手轻脚拉开了桌椅，把上面的易碎品都收拾了下去。
苏小白有些恼怒，阴沉着脸一言不发。虽然清楚沈玉阔同意和他订婚有交易的成分在，但见过沈玉阔对原白予取予求的温柔小意，他很难甘心容忍沈玉阔对他这么冷淡。
凭什么？
他紧紧攥着手机，边角嵌进掌心也不觉得疼。
他哪一点比不上原白？
手心突然一震。
他神色一松，忙滑开屏幕查看。但看到消息的一瞬，刚亮起的双眼又暗下去。
不是沈玉阔。
苏小白神色恹恹，顾准的消息发来不少，他一条都没点开，他的电话也尽数挂断。
一想到这个蠢货此前竟然妄想能借机扳倒沈玉阔，他就觉得可笑。
顾准是不错，脸也好、家世也好、对他的态度也好，其实算得上无可挑剔，符合苏小白对伴侣的要求，是个拿得出手的爱人，在沈玉阔出现之前，苏小白确实对他心怀爱慕。
但沈玉阔实在太耀眼，他就像是银河中心神秘莫测的宇宙核心，围绕在他身边的小星体即便发出的光再明亮，也无法改变自己只是广袤无垠的银河中微小的一粒的事实。
当他见过高山，就很难再甘心只拥有略逊一筹的丘陵。
尤其是被沈玉阔设计而落败的顾准，太蠢了，又一次验证了自己选择沈玉阔的必要性，而苏小白也不想和他再有任何纠缠。
跳过顾准的头像，他面无表情点开下方另一人的新消息，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对方的震惊和若有似无的愤怒：
——你和沈玉阔，订婚？
这条消息无疑再次向苏小白展示了自己与沈玉阔将建立亲密关系的事实，他的脸上忍不住浮现一抹舒心的笑意，颇有些愉悦地告知对方：以后别再来找我。
而后毫不留恋，干脆利落把人拉黑。
“少爷。”佣人小声唤他。
他脸上的笑意还没收回去，看上去无害又亲切，“嗯？”
“先生让您去前厅，有客人来访。”
苏小白微微颔首，表示知道了。
“来来，苏苏。”
刚踏进前厅，苏父便高兴地冲他招手：“过来打个招呼，原叔叔今天特意来恭喜你。”
苏小白脚步一顿，但只一瞬，脸上便挂着一贯温柔得体的笑意走过去，站到苏父身边，乖巧的对坐在一旁的原世中道：“原叔叔。”
原世中笑的眼角的褶子都拧在一起，像刚包好还没来得及下锅的小笼包，对着苏景召称赞道：“苏先生真是有福气，苏公子一表人才又是高材生，眼光更是好，这么多年都没听说过跟谁家有动静，结果一出手就是沈玉阔，真是后生可畏啊！”
苏景召满面红光，眉眼弯成一溜缝，摆摆手客气道：“这个孩子从小体弱，我也不指望他能做出什么惊天的大事业，反正家里有他两个哥哥帮忙，就希望他呀，健健康康开开心心就行。”
“感情的事我们做长辈的也不多过问，他们小辈自己顺心意了就行，只要他开心，我肯定没意见。”
原世中笑得意味深长：“苏先生产业如日中天，现在再多一个沈玉阔帮你操心，你后半辈子可就纯享福咯！”
苏景召发出一阵畅快的大笑，难掩愉悦。
苏小白坐在苏父身边，低垂着眼，偶尔听原世中拿他和沈玉阔打趣，才会带上一副小辈的羞赧做回应，乖巧纯真，活脱脱被悉心保护的极好不谙世事的小公子。
原峥陪着原世中坐在对面，从他一进来，视线就紧紧黏在他身上，脸色铁青地能滴出水。
但全程苏小白压根没往他那看一眼。
原峥听着两个老狐狸你一言我一语，净是没用的吹捧，一句一句的“沈玉阔”更是撩拨的他火气上涌，终于忍不住黑着脸“腾”地一下站起来。
苏景召和原世中霎时静音，两人同时不解的看着他。
原世中脸色隐隐有些不好看，拧眉斥他：“原峥！坐下。”
原峥一副没听到的样子，吊儿郎当地笑笑，对苏景召还算客气：“叔叔，我想出去逛逛，刚进来的时候看后院有个花园？”
“对。”苏景召点头，“是有，苏苏喜欢，就弄了一个。”
“刚好。”苏景召扭头拍拍苏小白肩膀，“去，苏苏带原峥去逛逛。”
而后冲原世中乐呵呵道：“年轻人嘛，坐不住，在这陪我们这把老骨头太闷，让他们随便去玩玩。”
“是是。”原世中也笑，眼神暗含警告的瞪了原峥一眼，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告诫他：“你给我收着点。”
原峥没看他，直接长腿一跨，站到苏小白身边，伸出手像是准备拉他起来：“有劳了，苏少爷。”
苏小白缓缓抬眼，视线在他脸上几番流转，半晌，忽视原峥还伸着的手，直接站起来走在前面，淡声道：“走吧。”
原峥一路跟在他后面，不远不近。
苏小白不管他，径直加快了脚步，身后的脚步声顷刻便也跟着加快。
花园旁边建了个玻璃亭子，苏小白春秋天的时候总喜欢过来看书，苏母怕他外面待久了风吹日晒的对身体不好，特意为他建的。
苏小白快步走过去，目不斜视对正在打理花圃的佣人道：“全部出去，今天下午所有人不准过来。”
佣人不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但还是依言放下手里的东西，陆续离开了这片区域。
苏小白拉开亭门走进去，原峥紧跟在后。
“——啪！”
响亮的一耳光瞬间回荡在玻璃亭内，甚至带出了小小的回音。
原峥不在意似的地笑笑，反手锁上身后的门。
苏小白阴沉着脸，直接伸手又是一巴掌：“我是不是告诉过你，不准踏进我家。”
原峥摸着被打的地方轻轻吸一口气，抬眼盯着苏小白，视线黏腻，顺着他每一寸肌肤牢牢缠在他的身上。
苏小白眉心紧蹙，抬手又要一巴掌：“给我收起你这双恶心的眼！”
手腕在半空被原峥握住，他用力往回拽了拽，没有挣脱开。
他眼神沉了下去，低声呵斥：“放开！”
原峥置若罔闻，握着纤细的手腕把人往自己身前一拽。
苏小白一个趔趄，惯性往前踉跄两步，被原峥借机拉进怀里。
苏小白身形一震，挣扎着想推开，却被原峥死死按在怀里。
“苏苏...”原峥紧紧抱着他喘粗气：“我好想你。”
苏小白头皮发麻，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推！总算从原峥怀里剥出去。
“原峥。”苏小白后退一步，语中阴冷：“我要订婚了。”
随着这句话，原峥双眼蓦然腥红：“那又怎么样！”
苏小白冷声：“我们约法三章过的原峥，我说结束就能结束，这是我们开始的前提。你现在这副样子是要干吗？给我表演痴情情圣吗？”
“苏苏。”原峥红着眼咬牙切齿：“不要跟他订婚，我爱你。”
苏小白霎时一副见到什么污水烂滩的样子，好看的眉心拧得不可思议，瞪大了眼难以置信地对原峥道：“别跟我说这种话，太恶心了，我会吐。”
原峥直接扑过来，拽着他的手往自己身下按，整个人有些癫狂：“苏苏，苏苏我是认真的，我真的好想你，这里也想你，每天每夜都想你想得胀痛。”
苏小白惊叫一声抽出手一脚把他踢开，反手怒扇他一巴掌，惊斥：“原峥！你疯了！”
说罢心有余悸地看向外面，第一次发觉这个玻璃亭有多不明智。他快步走向窗边准备把用于遮光的百叶窗拉下来。
但身后的原峥几乎是丧失了理智，拽着他的手腕一把将人拉回来，红着眼发狂：“我就是疯了！爱你爱得发疯！你呢？！高兴了就让我爬床伺候，不高兴了就把我一脚踢开，你把我当什么？你养的狗吗！”
苏小白冷眼睥睨：“想当我的狗，你还不配。”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直直扎进原峥心口，彻底激怒了他。
原峥发狂似地把他按在一旁的餐桌上
苏小白霎时高声尖叫。
惊恐地手脚并用往前爬，想逃到桌子的另一头，但立刻被原峥拽着脚踝拽回来。
苏小白双手乱挥，拼尽力气挣扎，声音因恐惧变得尖锐，高声叫喊：“你他妈放开我！疯子！”
这个时候苏小白才意识到，他是真疯了，不是那个会跪在他脚边摇尾乞怜只求他一吻的人了，是个不折不扣，想把他人生毁掉的疯子！
“哐”一声巨响，反锁的亭门被一脚踹开！
苏小白尖叫着，下一秒，一双手把压在他身上的人粗暴拽开，紧接着一拳将他挥倒，撞向玻璃墙边。压碎了墙角的陶瓷花瓶。
佣人手忙脚乱地扯了块晒花的毯子盖住苏小白，他哭得满脸是泪，发着抖被人扶起来，苏景召慌慌张张地过来把人揽在肩头，“苏苏，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里？！”
苏小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摇头抽泣。
苏景召勃然大怒，走过去重重一脚踢进原峥腹部：“畜生！”
原峥一声闷哼，蜷缩在满地的陶瓷碎片中没有抬头。
原世中站在人群里，脸色一半煞白一半铁青，自己的儿子在别人家里胆大包天干出这种下作的事，连同他的老脸一起丢尽，眼下任谁去教训原峥，他都只能眼睁睁看着。
苏小白泪眼朦胧看向站在原峥面前的人，熟悉的身影令他惊恐的身心浮上一丝惊喜，他抽噎着断断续续才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沈...沈先生？”
对方闻言转过身来，真的是那张令他为之倾心的英俊面孔。
苏小白霎时眼泪汹涌，放开紧捏着毯子的手跳下桌面，冲过去一把抱住沈玉阔，毯子从肩头滑落，圆润光洁的肩头，是青紫骇人的指痕，任谁看了都忍不住要心生怜悯。
但沈玉阔几乎是一瞬间就推开了冲过来的人，皱着眉退开几步和他拉开距离。
没在意眼前苏小白惨白难看的脸色，他心里想的只有赶快回公司换一套衣服，苏小白身上喷了香水，虽然味道不浓烈也不难闻，但沈玉阔不想有一丝一毫的可能把这个味道带回家被原白闻到。
他的宝贝，会不高兴。
佣人手疾眼快的过来捡起花毯为他裹住，低声道：“少爷，我们先回房。”
苏小白置若罔闻，红肿的双眼泪水盈盈，一眨不眨地盯着沈玉阔。
“苏先生。”沈玉阔神色平淡地越过苏小白对苏景召道：“看来今日不太方便，我就先告辞。”
被沈玉阔看到这一幕，苏景召也是面上难堪，自然是想赶紧把沈玉阔送走，他才好放手处理这件事，闻言忙不迭地点头：“好，玉阔，你先回去，苏苏这边有我，你不用担心，我会好好处理。”
“嗯。”沈玉阔礼貌应声。
至于苏家的家事......
沈玉阔视线淡漠地扫过脚边蜷缩成一团的原峥，心中毫无波澜。
他根本不在意。
“沈玉阔。”
苏小白上前拉住沈玉阔的衣袖，白皙青葱的手指发着抖，紧攥着他的袖口仿佛带了哀求，他顶着哭腔哽咽：“沈玉阔，你陪陪我好不好？”
泪珠从他眼眶中滚落：“我好害怕......”
沈玉阔轻挥开衣袖上的手，深邃的双眼平静地看着苏小白，似是有些不解：“以苏家的财力，想必能雇得起可以令苏少爷安心的保镖。”
言罢，看也不看他，冲苏景召颔首：“告辞。”
苏小白顿时喘不过气，眼前短暂地一黑，摇晃的身体被佣人扶住。
*
“你在想什么！你是猪吗！你的脑子是摆设吗！”
原世中暴怒地指着原峥的鼻子狂骂。
今天为了能安全把他带回来，原世中腆着一张老脸跟苏景召赔罪，好话说尽，拿了两个项目做补偿，又当面跟苏景召保证以后绝对不会让原峥出现在苏小白面前，这才勉强被苏家放过。
他知道自己儿子爱玩，在外面向来也玩得野玩得花。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原峥能胆子大到直接要在苏家把人小儿子办了！
气得原世中一回家就狠狠扇了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几巴掌。
原世中这次是气狠了，下了狠劲，直接扇得原峥嘴角和鼻子流血，但他一点都不心疼。
“苏小白！那是苏小白！”原世中爆喝：“是马上跟沈玉阔订婚的人！你招惹谁不好你非要招惹沈玉阔的人！你是嫌我死得不够早是吗？我是不是现在该把遗产全留给你？还是反正你也不想过好日子，直接拱手送给沈玉阔得了！”
但任凭原世中怎么骂，原峥躺在沙发上，满脸血污，就是木着一张脸一言不发。
原世中顺手抄起纸巾砸过去：“说话！”
最后原世中气得心脏一抽一抽的疼，骂了半天没点用，大手一挥，让人把他带回房间里锁着，半个月不许出门。
原峥靠着房门瘫坐在地上，脸颊肿起高高一片，他费力地扯了扯嘴角，痛感从四面八方密密麻麻涌进他的神经。
鼻腔的血还在流，顺着人中滑到嘴唇上，口腔里的铁锈味愈发浓厚。但他眼底一片麻木，动也不动。
房内很安静，佣人按照吩咐把窗户全都锁死了，隔音优良的玻璃尽职尽责地把不属于房间内的声音全都阻挡在外，偌大的房间里，原峥只能听到自己费力的呼吸，以及洗手间微弱的滴答水声。
半晌，他缓缓爬到床边，从床头柜子的抽屉里，翻出一个崭新的手机。
原世中收走了他所有的电子产品，为了让他好好反省。但他的东西向来买的多，多到原世中也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少，又放在哪里。
原峥神色麻木地按下一串数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部手机里的号码是新的，所以对方面对陌生的号码接的很快。
“你好，哪位？”熟悉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澈。
清澈的令原峥厌恶无比。
凭什么只有他要躲在暗处求而不得？
他缓缓扯出一个怪笑：“原白，你这小情人当的还真是称职，沈玉阔都要和苏苏订婚了你还能住在沈玉阔家里，真不知道你是一点都不在意，还是就想扒着沈玉阔这颗摇钱树能不要脸的一直住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