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桦之灵
苏瑞雪在当天夜里悠悠转醒,她看着被包扎好的伤口,感受到上面有一股清爽的妖力波动。
她撑着坐起身来,看着一旁仍在昏迷状态的司徒慕野,一阵心疼。
叶子门撤开,发出轻微的声响。外面长着很多灯草蓝铃,亮如白昼。
守在门口的黎封年惊醒,正欲起身,就被苏瑞雪轻手按住了。
“怎么不去和小琦他们睡。”
苏瑞雪慢慢蹲了下来,黎封年抬手稳稳当当扶住她坐下。
“担心,睡不着。”黎封年认真地看着她,憨厚地挠了挠头。
“怎么样,还有,哪里疼吗?”黎封年轻手轻脚地缠住苏瑞雪微微松动的绷带,关切道。
苏瑞雪摇了摇头,只看着黎封年,不曾说话。良久,待黎封年整理好绷带后,苏瑞雪将头靠在他宽厚的肩膀上。
黎封年察觉到眼前的小人微微颤抖,他抬手将人揽进怀里。温热的泪水瞬间浸透他的衣衫:
“小野很苦,不像我和小琦,彼此还有血脉相连的家人。”
“师叔他很强大啊,是无数人都想拜的师父,可他的身边仅仅只有没有经过比试就拜他为师的小野。”
“很多人都不待见她,大多是因为嫉妒。他们觉得这样一个人的出现是不公平的。”
苏瑞雪小声啜泣着,不停絮叨。黎封年小心翼翼地用粗糙的大手轻拍她的背,静静听着:
“我看过了,她腹部被穿透了,好深好深的伤口……还有毒,伤口都是黑色的,漂亮的脸也是乌青……”
“我是看着她长大的,总是大大咧咧的一个人,心中却总藏事,好疼……她肯定好疼好疼……”
苏瑞雪抽噎着,说着逻辑混乱的话。眼泪流得更凶,黎封年红了眼眶,既心疼苏瑞雪,也担忧着未曾醒来的司徒慕野。
“恍惚间,我觉得自己好没用。护不住小野,也救不了自己。”
苏瑞雪抖着声音絮絮叨叨,屋子里的小人依旧紧闭双眼,没有苏醒的痕迹,可眼角却滑落了晶莹的泪珠。
次日,陆鸣玺和苏琦早早就来看望受伤的两人。昨日他们累坏了,身上带着伤,年纪又小,不及黎封年强健,桦婆婆强行带他们下去休息。
“阿姐……”见苏瑞雪醒来,苏琦咬着牙,不让眼泪掉下来。
“瑞雪姐姐醒了是好事,怎还哭上了?”陆鸣玺笑着拍了拍苏琦的肩膀:
“小野子醒了吗?”
见黎封年和苏瑞雪齐齐摇头,陆鸣玺抬步走进了房间。
司徒慕野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青黑的脸没有往日的生气,嘴唇煞白,身上的多处伤口已经结痂。
陆鸣玺轻手轻脚坐到床边,抬手握住司徒慕野的手,眼眸带着汹涌的温柔,他就这样定定地坐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苏琦进来后看着司徒慕野的模样,还是忍不住掉眼泪。
就这样过了数日,几人身上的伤都好得差不多了,可司徒慕野还是昏迷状态。玲玲每天跟着桦婆婆进进出出帮忙,沉默寡言,苏瑞雪揉了揉她的头,担心她累着。
陆鸣玺每天都会去司徒慕野跟前说会儿话,其余时间不是在看着玉佩发呆,就是一个人窝在房间里。
苏琦大多数时候都坐在司徒慕野床边研究着古籍,桦婆婆则带着苏瑞雪和黎封年去找人修复紫金琉璃棍了。
“桦婆婆,恕我冒昧,您是妖族,可为何不会被法器灼伤呢?”
琉璃还残留着些许灵力,苏瑞雪见桦婆婆手中握着,还是忍不住出声问道。
几只跟在他们身旁的小豆丁闻言,兴奋地嘟囔:
“桦之灵!”
“是桦之灵!”
桦婆婆笑了笑,慈爱道:“哎,老婆子我是妖这不假,可与其说是妖,世人都称呼我们为灵。”
见黎封年一脸困惑,桦婆婆顿了顿又道:
“我的本体是桦树,作为下等妖族,不像屋里躺着的那位姑娘,具有先天化形的本领。”
“在我刚诞生灵识的那段时间,结交了一个医者,那是个大善人啊,满身的功德光晕,化形后,我那时候天天跟着他,修为精进了不少。”桦婆婆继续说道,陷入回忆:
“我的妖力在他的影响下变得纯净,和你们修灵之人一样。我学着他,成了一名医者。”
“那他人呢?”黎封年实诚地问道,苏瑞雪胳膊肘捅了一下他,眸子里带着些许嗔怪。
“死了。人类寿命短短数十载,这些年我也习惯了……”桦婆婆神情有些落寞,不再言语。
黎封年涨红了脸,望着苏瑞雪,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两人跟着桦婆婆在藤蔓钻出的通道来回穿行,悠扬的曲调伴随着急促的鼓点入耳,终于眼前豁然开朗,一个大型的地下殿堂映入眼帘:
一群奇异的生物正在忙忙碌碌地锻造。它们外形酷似蛤蟆,四角长在头顶两侧,耳朵大而齐肩,腹部肥大,四肢短小,但强劲有力。
其中一只较大的生物看着闯进来的几人有些惊讶,随即走了过来:
“近来可好哇,土蝼族长?”桦婆婆轻快问道。
土蝼族长曲了曲腿,似在行礼:
“桦婆婆好久不见……这些生人是?”浑厚的嗓子响起,吸引了无数土蝼的目光。
“是些好孩子,不用担心。这个你能修复吗?”桦婆婆说着,将手里的琉璃递给土蝼族长。
土蝼族长伸出短小的手接了过去,他细细看着,小小的眼睛带着异样的光:
“自然,不过这么上等的法器是怎么断的?”
“和堕蛟缠斗的时候敲断了。”苏瑞雪温声开口。
“堕蛟死了吗?”土蝼族长继续问道。
见苏瑞雪点了点头,土蝼族长闻言变得越发恭敬,他领着众人往里走:
“堕蛟与我族是宿敌,我的好多孩子都命丧他手。多亏了姑娘报仇。”族长说着,豆大的眼睛满是感激。
苏瑞雪本想说不是自己诛杀了堕蛟,可一想到蛛肆诡玥恶毒的嘴脸,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土蝼族长边领着路,边介绍道:
“我族常年栖息地底,与外界接触甚少。不过我族擅长锻造各种器具,你们人类市场流通的很多上等法器啊什么的,都是我们锻造的呢!”
土蝼族长有些自豪。
苏瑞雪和黎封年对视一眼都纷纷惊诧:
修灵之人大多对妖物的态度都是得而诛之,美其名曰惩恶扬善,通常不分青红皂白。可若连手里趁手的武器都是妖族锻造的话,那可就真是太讽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