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上所述,林尼先生对芙宁娜女士指控成立,现正式开庭。”

高台上的水龙像往常一样宣布审判开始,可芙宁娜却不如往常那般坐在高台上,而是与之原告席位相对应的被告席上。

现在的芙宁娜无疑是惘然的,她呆呆地看着曾被自己寄予厚望的那对兄妹,此刻正坐在与她对应的位置指控她。

怎么回事?

明明刚才大家还在好好演出来着。

怎么,怎么就突然轮到我上场了呢?

她惘然的模样宛如一只被捕获的小兽,在看过一双又一双无不充斥着好奇疑惑各种神采的双眼后,她终于畏缩地向后退了一步。

“芙宁娜。”

一只温暖的大手按住了她的背心,芙宁娜眼中终于闪现出一抹亮丽的光芒,她像是抓住最后的稻草般:“许空,这,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大家都……”

“……”许空默然,他当然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甚至不惜消耗未来几天进入模拟世界的机会只为陪伴芙宁娜度过这段最难过的岁月。

“你……你说话啊,我,我做错什么了……为什么大家都这么看我……”

芙宁娜慌乱道,但她很快便在少年眼中捕捉到一份决然,心中的那份侥幸彻底化成灰烬,她缓缓后退,却不是再靠近,而是远离,她转身面对那些置疑的目光,朗声大笑:“哈哈哈,这是我的子民为我准备的宴会吗?审判自己国家的神明,也真亏你们想得出来!”

“芙宁娜大人……抱歉!”

头戴魔术礼帽的少年似乎是回忆起眼前之人对自己的重视,心中稍有不忍,但很快便被理性所覆盖,他咬牙道:“请您不要瞒着大家了,大家都知道了,那个预言是真的,我们终将溶解在海中,而今天我们站在这里,也只是想要一个答案。”

“是啊是啊,芙宁娜大人,我们只想得救……”

“芙宁娜大人这么伟大,一定会救我们的吧。”

几乎已经不能算是窃窃私语了,民众的大声议论令芙宁娜好不容易累积起来的勇气如被戳破的气球般干瘪下去,她茫然地看着整座不再熟悉的欧庇克莱歌剧院。

“那维莱特审判官,是否能详细提出诉讼。”

沉默不语的许空突然道,他上前一步,想以此带给芙宁娜些许力量。

“诉求合理。”那位莱特深深地看了这个少年一眼,如果说整个枫丹还有谁对他知根知底,那么恐怕只有与其同事的自己了,眼前的一切与其说是愚人众有意谋划,倒不如说是眼前的男人刻意放之。

早在数年前,无数只手便在暗处伸向枫丹,比起自己,那位莱特明白这位枫丹科学院院长更知情,饶是如此,他仍旧一言不发,甚至是劝诫自己不要出手,可以说,当今如此局面是他一手放任导致。

你想要什么……许空!

林尼的控诉已然见解完毕,虽然不知内景,但那维莱特必须为自己所处的位置负责,他傲立高台,朗声道:“鉴于林尼先生的诉讼,枫丹庭表示受理,因而芙宁娜女士必须就林尼先生的控诉内容做出回应,其中包括但不限于预言内容、处理方法。”

“处理方法什么的……就像以前一样,你们信仰我这个神明就好了!无论什么危机我都会带你们度过的!”芙宁娜傲然道。

只可惜眼下这群吗民众已经不会再听她的了,各个义愤填膺,更有人将其中的缘由说了出来:“芙宁娜大人,恐怕您还不知道吧!已经有人因为预言死去了!整个白淞镇全部淹没于胎海之水!无一生还!”

近乎全灭!

四个沉重的大字宛如重锤般叩击着芙宁娜的心灵,以至于她一直坚持过来的信念都有些许波动。

可对于民众来说,神明的反应已经无限趋向于一个现实——

他们的神明对此没有对策,甚至不知情!

会场气氛雷霆般炸开。

有大呼吾命休矣的、有着急逃离的、谩骂的抱怨的不在少数,即便高台上威严无比的最高审判官都无法平息这场闹剧。

毁灭,于生灵而言几乎是头等的大事。

在湮灭的命运面前以往所珍视,无比重要的东西都化作乌有,所有的一切最后都只汇聚成三个字“活下去”!

“大,大家别这样,我有办法……”

女孩的声音最先湮灭于喧闹的人群中,但她仍试图安抚暴乱的人群:“别,别这样,我一定会有办法的,对,我一直都有办法的啊……”

泪水,从精美的脸颊边上落下。

神会哭吗?

许空不知道,但现在的芙宁娜只是人,在最后一刻她也不必再伪装成无所不能的神明了,现在的她就是再脆弱不过的女孩,除去抱头哭泣,她似乎已经做不了什么了。

“芙宁娜。”

许空上前将女孩抱起,放在身后的椅子上,正如过去无数岁月那般半蹲下身,只不过这次不再是为她进献甜品,而是轻轻地擦拭她面庞上的泪珠。

“许空……我真的有……”慌乱的女孩似乎还想向眼前之人求证着,她没有手舞足蹈,只是眼中的委屈浓郁得几乎要溢出来。

“……”

抱歉。

泪珠揪疼了少年的心,他拾捻起那滴泪珠,抽动着脸部肌肉尽量让自己露出一个相对愉悦的笑容,他轻轻地说道:“好了,芙宁娜,痛苦的事情到此结束了,在不远的将来你将不会再次流泪,我保证。”

喀喀喀……

就连空间都在此时开始颤动,不远处的观众席上裂开了一道深紫色的裂缝,巨物游动的轰鸣在其中酝酿,宛如雷声滚滚,宣告着枫丹既定的命运。

许空的手里多了一把剑,那正是他在第一次模拟时候得到的。

风鹰剑,说实在的,除去卖相不错这把武器的特效简直惨不忍睹,但好在拥有着全游戏最高的白值,给班爷用会有不错的收益。

但他不是班爷。

手里也只有一把并不算趁手的武器。

“我去过蒙德,在那里当过荣誉骑士;我还到过璃月,被人当作通缉犯;我去过稻妻,做过与神明决斗的武士;我也曾与须弥学者论道……但现在,这些身份通通不重要,现在的我,只想成为水神大人,芙宁娜的骑士啊。”

庄严肃穆的台词近乎不会让人怀疑其中的真诚,可配上少年淡笑着的面容又是那么的让人心疼,芙宁娜呆呆地看着同往常一样站在自己身边的身影。

真好……

芙宁娜不可遏制地想——

他还是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