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阑珊,镇南关外一处不知名的空地上,慢慢的聚集了十几个人,宋逸尘三人也在其中。
三人中只有高山背了个小包袱,斜挎着统帅的小书包。宋丁二人都是负手而立,就连那三匹地龙驹也被大方的送给夏炎以做感谢了,没有随行。
与他们相比,其他人可都不是那么清闲了:大多数都背了个硕大的包袱,更有甚者,有几人还挑着担子,担子两头“呼悠呼悠”的显得颇为沉重,可见每一个人都带了不少货物。
那高书吏在人群之中严肃的说:“人已齐了,准备出发,大家一切都听我的堂弟小高的指挥,否则一旦被巡河兵发现,他们可是不管不顾,刀枪之下难觅活口的。好了,小高,带队走吧。”
一个精壮的小伙子应了一声,引着众人向暗藏的野码头方向走去了,高书吏看着一行人渐渐远去,眯了眯眼睛,随即转身消失在黑暗中。
“高山啊,本公子考考你。”一路走,宋逸尘一路小声跟高山嘀咕,“你说,那高书吏会不会来个黑吃黑?一面收了我们的银子,一面又通知巡河兵来捉拿我等。”
“哦………………,这……………………,我觉得………………”
“算了,怪我,明明知道你的脑子里都是粑粑!你快忘了这个问题赶路吧。”
“噤声!”队伍前面的小高厉声低喝。
“收到!”宋逸尘回了一句低喝,随即瞪了一眼高山,“噤声!!!”
高山…………
可能真的是宋逸尘想多了,一行人有惊无险的摸到河边一个私人开挖的野码头,码头上停泊着一艘破旧的乌篷船。
“到了,就这儿。”小高低声说,“大家都把包袱放在船头,然后依次往里走,往里走,里边还有地方,都往里挤,要不谁也走不了噢。”
这家伙倒是有当公共汽车售票员的潜质,宋逸尘恶趣味的吃吃偷笑。
一船人挤得跟沙丁鱼罐头一样,船夫一言不发,“吱吱呀呀”的摇橹起航了。
“一会儿是请我们吃“板刀面”呢?还是“云吞面”面?”宋逸尘被挤的脚不沾地,自言自语。
“少爷你饿了?”高大傻子是真傻子。
“这小哥说的不是吃的。”挤在高山身后的一个留了一蓬络腮胡须的大叔搭言道,“这是混水面的盗贼的切口,没想到这小哥还懂这些。”
高山来了兴趣,忙叫那大叔详细说说。
“唉说来也简单,一般的水贼把船摇到江心,就会问客人是吃板刀面还是云吞面。若是吃板刀面,便将船上客人一刀一个劈死!然后丢到江里喂鱼;若是吃云吞面,那就是客人自已乖乖把东西放在船上,然后一个个跳到江里去,免得他动手,也留个全尸。”
“那还用说,当然是吃云吞面了,自已投水淹死总好过被刀劈死。”高山不以为然的答道。
“我说高山你四不四撒?”一旁的丁三实在听不下去了,“既然怎么都是个死,为何还要引颈受戮,干嘛不拼死搏斗一番?也许还有生路,你这怎么还真选上了?公子说的没错,我看你脑子里的粑粑都快漾出来了。”
“丁老三你给我闭嘴,好像你能比我强多少似的。”高山满脸的嫌弃,随即又扭头说道:
“这位大叔,你说话便说话,你身上这是什么东西硬梆梆的戳在我的腿上,怎么还有温度,莫非………你这个老流氓。”
“啊抱歉抱歉,这是老汉的烟袋锅,刚熄了一个火头,所以还有余温,抱歉抱歉!”
“我说怎么又热又硬的…………”
………………
过了一会儿。
“少爷,我觉得你说的不对,咱们不会吃“板刀面”,也不会吃“云吞面”。”
“为何啊?”
“据我三十多年的人生经验看,那船家眼中并无杀意。而且我观少爷额头,没有水气浮现,掐指一算,也没有刀斧加身之险,故而…………”
“说人话!”
“咱们马上就靠岸了!”
…………………………
黑暗中,一行人深一脚浅一脚的拿了行李走下船,那船家也不理众人,径自撑船走了。
领队小高把众人引到一片小树林里等候,言说去寻这边的接头之人来引路,让大家先在此休息,便也去了。
树林里渐渐安静下来,每个人都靠在树上闭目休息,空中偶尔传来一声夜枭凄厉的鸣叫。
突然,一阵“沙沙”的脚步声响起,火把亮处,数十个蒙面汉子把一行人包围起来。
“好大胆!竟敢在两关之间偷运私货。今天落在老子手里,定叫尔等吃不了兜着走!还不快快把钱财货物都交出来!”
众人心中一寒:盗贼!
络腮胡子大叔战战兢兢的站出来回话:“列为好汉,我等具是安分良民,只因如今镇南关封关,货物无法流通。一家大小都断了生计,饿了肚子。故铤而走险混口饭吃,还望好汉手下留情,感恩不尽。”说罢不停的作揖。”
“少他M废话,唧唧歪歪的,老子就看你们像敌国的细作!”
听他“老子”、“老子”的满口污言秽语,人群后的宋逸尘皱起了眉头。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啊,我们交出财物,只求好汉爷给一条生路。”
“别他M废话,快给老子…………”
“这位军爷!!!”
宋逸尘突然高声喊道,三两步走到前边。
“这位军爷,咱们是不是见过啊?敢问军爷……可否是姓高!!!”
蒙面大汉被叫破了行藏,不禁一愣。待看清宋逸尘的样貌,也哈哈大笑起来,随手摘掉蒙面黑巾,却正是那日在茶馆中与高山起冲突的高姓军官。
“好小子,正愁那日失了你们两个大肥羊的踪迹,没想到在这里送上门来,看来老天对我不薄啊哈哈哈哈。”
“敢问军爷,身为朝廷武将,为何冒充他国盗贼,又在他国领土上杀人越货,难道就不怕王法军规吗?
那高姓军官再次发声大笑:“王法?军规?
你当为何文书处不给你等开具通关文牒?
你当为何城卫兵和巡河兵对你们不予阻拦?
你当为何老子知道你们今夜会出现在这里?
你当为何老子能带着几十人神不知鬼不觉的事先渡河在此等候?”
“你当为何啊!哈哈哈哈!………”
宋逸尘微微一笑,
“所以恰巧那高书吏能助我过关;
所以恰巧隔天便可成行;
所以恰巧一路十分顺利;
所以恰巧那引路的小高把我们引至此绝地;
所以恰巧你三人,都姓高!!!”
对面又是一阵狂笑,“小子,你有点儿意思。这样吧,临死前老子卖你个乖,让你死个明白。这条线路,我等早就做熟了,时不时过几日就来这么一遭。从总兵府,到文书处,到城卫军,到巡河兵,直到我等具体操刀之人,总兵大人早已安排好了所有关节了。”
“告诉你,等把你等一刀一个结了账,金银财物拿回去,总兵大人一人得五成,官吏人等得两成,我等实操之人得两成,剩下一成给城卫军和巡河兵一分,皆大欢喜!反正是在乐志国发生的凶案关我等鸟事,实在有人追查的紧了,大不了到死囚牢里随便找几个替死鬼一杀,你们也算沉冤得雪了哈哈哈哈。”
笑声尚未飘远,他厉声喝道:
“动手,一个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