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篇报道
救援工作持续到深夜，火势终于得到控制。林秋坐在临时搭建的医疗帐篷里，让护士处理手臂上的伤口。帐篷里挤满了伤员，呻吟声、哭泣声此起彼伏。
\"林记者。\"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林秋抬头，看到王大力站在帐篷门口。他已经脱下破损的防护服，换上便装，但脸上的疲惫和伤痕依然明显。
\"王队，你该去处理一下伤口。\"林秋说。
王大力摇摇头：\"我没事。我想请你帮个忙。\"
林秋跟着他来到一处相对安静的角落。王大力从口袋里掏出一个U盘：\"这里面是一些资料...关于这次事故的。\"
林秋接过U盘，疑惑地看着他。
\"我怀疑这次爆炸不是偶然。\"王大力压低声音，\"最近半年，我们接到过好几次天然气泄漏的报警，但每次来检查都说没问题。\"
林秋的心跳加快了。作为一名记者，她敏锐地意识到这可能是个大新闻。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王大力继续说，\"如果真是管道老化导致的泄漏，那整个老城区的管网都可能有问题。\"
林秋握紧U盘：\"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王大力苦笑：\"因为我相信记者。我们消防员能救人，但改变不了制度。你们可以。\"
就在这时，王大力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
\"是我女儿。\"他接起电话，\"喂，小雨...\"
林秋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小女孩的哭声：\"爸爸，你怎么还不回来？妈妈又发病了...\"
王大力的手在发抖：\"对不起，爸爸马上回去。你先打120，然后给张阿姨打电话...\"
挂断电话，王大力深吸一口气：\"我得走了。我妻子...她有心脏病。\"
林秋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突然明白了这个铁汉柔情的一面。她打开笔记本电脑，插入U盘。里面的文件让她倒吸一口冷气——不仅有多次天然气泄漏的记录，还有相关部门敷衍了事的处理报告。
第二天一早，林秋就开始了调查。她走访了附近的居民，发现很多人都反映过闻到煤气味。一位老奶奶告诉她：\"上个月我就打过电话，他们说会派人来检查，可我等了好几天也没见人影。\"
在市政工程处，林秋遇到了阻力。工作人员以\"正在调查\"为由，拒绝提供任何信息。但她注意到，办公室里的气氛很紧张，几个领导模样的人一直在小声讨论着什么。
中午，林秋接到王大力的电话：\"林记者，你能来医院一趟吗？\"
在医院的重症监护室外，林秋见到了王大力。他看起来比昨晚更憔悴了，眼睛布满血丝。
\"我妻子...可能需要做手术。\"他低声说，\"但我付不起手术费。\"
林秋这才知道，王大力的妻子因为心脏病已经住院多次，家里的积蓄早就花光了。而作为一名普通消防员，他的工资根本负担不起高昂的医疗费用。
\"我想请你帮我个忙。\"王大力说，\"我知道这很过分，但是...你能先借我一些钱吗？我可以用房子抵押...\"
林秋握住他的手：\"别这么说。我会帮你的。但是...\"她犹豫了一下，\"我有个提议。\"
她拿出连夜写好的报道草稿：\"这篇报道一旦发表，肯定会引起轰动。到时候，不仅你的困境会得到关注，整个城市的管网问题也会被重视。\"
王大力沉默了很久，最后点点头：\"好。\"
报道发表的那天，整个城市都震动了。林秋不仅揭露了事故真相，还讲述了消防员的艰辛生活。很快，社会各界开始捐款，不仅帮助王大力解决了手术费问题，还为消防队购置了新装备。
一个月后，在全市人民的关注下，老城区的管网改造工程正式启动。林秋站在施工现场，看着工人们忙碌的身影，感到一丝欣慰。
\"林记者。\"王大力走过来，他的气色好多了，\"我妻子手术很成功，谢谢你。\"
林秋笑了：\"该说谢谢的是我。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永远写不出这样的报道。\"
王大力望向远方：\"其实，我一直在想，如果我们能早点发现问题，是不是就不会有那么多伤亡...\"
\"所以我们要继续努力。\"林秋说，\"让这座城市变得更好。\"
林秋的报道像一颗重磅炸弹，在全国范围内引发了巨大反响。各大媒体纷纷转载，社交媒体上关于城市安全的讨论热度居高不下。很快，国家住建部成立了专项调查组，对全国范围内的地下管网进行排查。
在调查组进驻的第二天，林秋接到了匿名电话。
\"林记者，我是市政工程处的工作人员。\"电话那头的声音压得很低，\"我有些东西想给你。\"
他们约在城郊的一个小公园见面。来人是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神色紧张地四处张望。他递给林秋一个文件袋：\"这里面是近五年来所有的维修记录和预算报表。\"
林秋翻开文件，瞳孔猛地收缩。报表显示，每年拨付的管网维护经费高达数千万，但实际用于维修的费用却少得可怜。
\"这些钱...都去哪了？\"林秋问。
男人苦笑：\"具体我也不清楚，但听说都被挪用到其他'形象工程'上了。我们基层工作人员多次反映管网老化问题，但都被压下来了。\"
林秋感觉后背发凉。她突然想起爆炸那天，王大力破损的防护服，还有他提到过的多次天然气泄漏报警。
\"谢谢你。\"她郑重地说，\"我会继续追查下去。\"
随着调查的深入，越来越多的内幕被揭开。林秋发现，不仅管网维护经费被挪用，连消防队的装备采购也存在严重问题。她找到了一份采购清单，上面显示去年采购的一批新型防护服，单价高达五万元，但王大力他们用的却是早已过期的旧装备。
\"这些防护服，我们从来没见过。\"王大力看着清单，眉头紧锁，\"难怪每次出警，都感觉装备不够用。\"
林秋决定做一次暗访。她伪装成采购商，联系上了一家消防设备供应商。在酒桌上，供应商喝多了，开始大吐苦水：\"现在这行不好做啊，回扣要给够，不然根本拿不到订单。上次市政那边要采购一批设备，光打点就花了这个数...\"他伸出五根手指。
\"五十万？\"林秋假装惊讶。
\"五百万！\"供应商压低声音，\"这还是小头，大头都进了某些领导的腰包。\"
林秋悄悄按下藏在包里的录音笔，心跳加速。她知道，自已可能触碰到了一个巨大的利益链条。
就在这时，她收到了王大力的短信：\"小心！有人盯上你了。\"
林秋警觉地环顾四周，果然发现两个可疑的男人一直盯着她。她借口上洗手间，从后门溜了出去。刚跑到街上，就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站住！\"
林秋拼命奔跑，但高跟鞋严重影响了她的速度。眼看就要被追上，一辆消防车突然停在路边。
\"上车！\"王大力从驾驶室探出头。
林秋跳上车，那两个男人见状，转身就跑。
\"你怎么会在这里？\"林秋气喘吁吁地问。
王大力一边开车一边说：\"我收到消息，说有人要对你不利。这段时间，你最好别单独行动。\"
林秋握紧手中的文件袋：\"可是调查还没结束...\"
\"正因为如此，你更要小心。\"王大力严肃地说，\"这些人为了掩盖真相，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第二天，林秋的办公室收到一个匿名包裹。里面是一叠照片，全是她这几天活动的偷拍。还有一张纸条：\"到此为止，否则后果自负。\"
林秋没有退缩。她把所有证据整理成系列报道，在报社领导的支持下，连续一周在头版刊登。报道引发了全国范围的关注，中央纪委很快介入调查。
一个月后，调查结果公布：市政工程处原处长因严重违纪违法被双开，多名相关责任人被处理。全市范围内的管网改造工程全面启动，消防队的装备也全部更新。
在庆功宴上，王大力举杯对林秋说：\"谢谢你，让这座城市变得更安全了。\"
林秋摇摇头：\"这是大家的功劳。如果不是你当初给我那些资料，如果不是那些敢于说真话的人...\"
她的话还没说完，手机突然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
\"林记者，我是老城区的一个居民。\"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颤抖，\"我发现我们小区的消防通道被堵死了，向物业反映了好几次都没用...\"
林秋和王大力对视一眼，同时笑了。
\"看来，我们的工作还远没有结束。\"林秋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