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季泊也不知道自己的眼睛会在鬼蜮之中,只因一月前有一人托梦与他,梦境化形,如此他的眼睛才如常人。
面前这团黄东西,与其说像人更像是一条狗,但季泊也不知道确切应该是个什么东西,传音之人虽然说态度好,言辞恳切,又用这糊糊的一团东西来找他,丝毫没有攻击性,并且十分粘他,扯都扯不掉。
季泊自然不肯相信,那鬼蜮可不是一般人能去,群鬼聚集,充满着怒吼,呻吟,处处都是机关陷阱,相传鬼王封离喜爱吃生人,特别是貌美男子。去挑战的人的全部都有去无回,况且听闻近日鬼蜮并不太平,还是不去为好。
可这团东西好像要邀请他去鬼蜮就像邀请他去隔壁大娘家吃饭一样简单诚恳,随便哪个人听着都能察觉出问题,季泊又不傻。只用一掌就将这团糊糊的东西拍出梦境。
第二日,季泊门口就出现了一条小狗,嘤嘤嘤的叫个不停。道长便把这只小狗抱进屋内,心想:“定是隔壁村富贵的崽。”又苦恼道:“我一个人生活久了,现在要养一条小狗,还不知这小狗吃不吃的惯?”就把前天蔡大妈给的玉米馍馍撇开一半放到小狗面前。
小狗圆溜溜的眼睛瞬间凝滞,似乎在说,这个能吃吗?小狗用牙咬着季泊的衣角,嘤嘤嘤闹个不停,季泊知晓了小狗的心思,无可奈何就只好把剩下的一半当着小狗的面塞进嘴里,小狗才开始细嚼慢咽吃了起来,“也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小狗马上把头放在季泊身上,蹭了半天,“你想让我给你取一个吗?可我也不知道取什么,不知道你什么颜色的,哎,村口大娘狗叫乖宝,你可不能输,你就叫旺财吧。”旺财好像极度不满意,但反抗无果,耷拉着脑袋去啃他的玉米馍馍了。
坐在门口的季泊看着这个自己辛辛苦苦搭建起来的道观,又回想起昨晚的梦,那东西虽无恶意,但自己所布置的结界已破,必须加固防御,于是屈膝而坐,将气沉于丹田之中,双手合十,捏出一个花诀,大喝一声“去!”一道金光瞬间笼罩在他的茅草屋的周围。
但在起身时却感觉双腿一软一不留神又被拉入了梦境。
“请问,阁下为何如此?”
无人回应。
“请问,你为何一定要我去鬼蜮呢?”
无人回应。
“还请阁下快快现身。不然休怪在下不客气了。”
无人回应。
“······”
季泊真是怒了,好端端坐在家都被拉入梦境,在自己的梦境里还被人如此欺辱,简直是欺人太甚。季泊张开手臂,腾空跃起,右手抽出银丝软鞭,飘在空中,将自己的魂力注入左手,捏出一个诀,静待片刻。季泊感觉身上有一团黏糊糊的东西,这不就是昨晚入梦的那东西吗?
“岂有此理,竟又是你。”
季泊微愠,那团糊糊的东西仍没有任何攻击,只是一个劲的往季泊的怀里钻。突然季泊神色一变,感觉不对,因为上次只有这一团东西,看来今日不是了。
“阁下,在我梦境如鱼得水,想必是修为在我之上。今日还未天黑,便急急拉我入梦,是有所求吧?这东西也是你的吧?“季泊十分无语的扯了扯怀中要睡着的东西。”
“师兄果然厉害,那东西也太丢我的脸了,大黄,还不快滚过来。”
季泊不敢相信这团东西居然叫大黄,也是也是,黄糊糊的一坨,“这主人取名字看来和我一个水平。”季泊暗笑。可那坨黄糊糊的东西根本就不听他主人的话,甚至更加得寸进尺的往季泊怀里钻去。
“算了,算了,随他吧。阁下为何不现身说话,有求于人未免太没有诚意了。”
季泊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慢慢走过来还努力保持人型的白影,影子周边还有些似有若无的淡金色。
修仙正派身死往往保留其一滴精血,由先天元气相护,乃为至纯至性至阳之格,所呈淡金色;凡人身死则往往取其一绺头发,点燃产生水谷清微之气,由此气相护,以便不受妖魔侵扰,才可进入生死轮回之中,所呈白色;大地精怪则是无色无味之清气;如堕入鬼怪之道,必然是气发生了变化。
季泊微微一愣,白气与金气相融,这种命格为何会身死?
面前那气瞧季泊半天没说话,只是盯着他看,更加努力的防止自己的气飘散,直直的挺起腰杆。
季泊这才反应过来,说道:“如若阁下想继续让我去鬼蜮,恕不远送。”
“师兄,你不问问我的名字吗?”
面前这团气的声音还带着点点委屈。季泊这才反应过来,因为刚开始太过于生气,竟忽视了礼数,“请问阁下大名?”
季泊放下那团黄糊糊的东西,退后一步,拱手作揖。那团黄团子仍然死死黏在他的脚下。那气见季泊行礼连忙说:“师兄,不必行礼,我叫白淼。”
听到这个名字,季泊心中微微一紧,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有点,有点心痛?
“方才,白,阁下一直唤我为师兄,可是认识?”
白淼听到这话沉默了好一会,季泊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正想着要不要开口缓和一下气氛,毕竟自己也活了几万年了,遇到那么多人怎么记得住,况且现在也应该没人认识他了才对。
季泊思索着正要开口。
“不认识,只是家妻叮嘱,出门在外,要懂得礼数,厉害的要叫师兄,年长的要叫师兄罢了。”
季泊汗颜,想来也无错,听声音我可能确实年长他不少。
“师兄,我这次来的匆忙,呆不了几个时辰。你的眼睛在鬼蜮现身,这几日鬼帝封离在外,未在鬼蜮,是最好的进入鬼蜮时机,炎蠖在那里,就是鬼蜮最近有点乱,我怕他,而且我想你在找他。他······”
还未说完,那团气就飘散了。
季泊抚了抚额头,十分无语:“知道时间匆忙,还不快说完,躲躲藏藏,扭扭捏捏做什么,这白公子还真不知应作何评价。”
随即季泊也被一股强力推出了梦境。
醒来时,却发现自己躺在床板上,旁边的旺财嘤嘤嘤的舔着他的脸,季泊起身坐起,嘴里喃喃:“炎蠖,炎蠖···他在鬼蜮吗?”
季泊抱起旺财,坐了良久,闭上眼睛,以前种种过往虽说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但是炎蠖这个名字,犹如一道痂,黑痂下面仍然是猩红的伤口,无法愈合。
季泊轻轻的抚摸着旺财的头,说:“旺财,我要离开家一段时间,去见一位故人,顺便拿回点东西,你去蔡大娘家要和乖宝和谐相处哦。”旺财似乎听懂了这句话,用牙齿磨着季泊的手掌,季泊正色道:“旺财要乖,这次不能带你去,很危险。”旺财生闷气地转过身,可不一会就在季泊的手边睡着了。
接着几日里,季泊收拾好了屋子,又把旺财处置妥当,踏上了去鬼蜮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