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为何许下诺言?!”

到底是谁骗了谁?

方弈年也生气了,他对着虚无吼道:“既然你能窥探我的心境,那你此刻再看看这是不是我要回的地方。”

那声音疑惑地“嗯”了一声。

“吾存于天地间万年,以欲念为食,汝心最深之念,难道不是回到最初吗?”

“那为什么我碰不到他们?”

那声音沉默了半天,没有说话。

“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方弈年道,“你也是假的。”

“放肆!”那声音又开始变得狂暴,“吾乃真神,尔等凡人岂敢亵渎?”

“你敢说不是假的吗?”

方弈年破罐子破摔,反正他也是个魂魄,待在这出不去最惨就落个魂飞魄散,他觉得他没什么可失去的。

谁知这神突然啜泣起来,天地间顿时悲鸣环绕。

神轻轻地说:“这些年来,供奉吾的香火越来越少,吾的能力越来越弱,到最后仅剩一间庙宇,也是许久不曾有人来过,明明吾可以助其实现心愿,为何都不来拜见吾......”

天地间日新月异,但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千百年来,诞生了多少位神明,方弈年虽不关注,但也明白世人所拜的必是灵验之神,带财之神,这些虚幻的世界怎会叫人铭记?

方弈年刚想悲天悯人一把,虚无却消失了。

他醒了。

他以为这个梦可以做完,不破除那个该死的地方就走不出来,一辈子都待在那里,但是他醒了,毫无征兆地醒了。

“阿弈,睡得好吗?”

兰纪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清晨的沙哑,格外好听。

方弈年轻轻偏头,看到了兰纪那招人收拾的笑脸。

“不好。”

确实不好,方弈年浑身没力、口干舌燥,身体的疼痛还留有余韵。

“......那,我抱抱?”兰纪作势就要抱上来。

方弈年在他的手快要碰到时回答了一个字:“滚。”

兰纪当然不会听,他将方弈年环抱在怀,又像昨夜一般轻轻拍着他。

“做噩梦了吧?”

方弈年觉得无语,一挣扎浑身像散了架似的,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我想喝水。”

夜镰立即出现,恭敬地递上一杯温水。

方弈年傻眼,他有时候真的怀疑隐弈阁的暗卫是怎么练就这一身本事的,隔空听音?

“你们是兰纪肚子里的蛔虫吧。”说出来给方弈年恶心了一把,忍着不适一仰头将水全喝了下去。

夜镰嘿嘿笑着:“吓死人了,公子,还好您醒了,不然我都要哭了。”

方弈年满脸嫌弃,这两人,他真的很烦。

“放开我。”许是喝完水找回了力气,方弈年挣扎着推开兰纪,这回一下就推开了。

兰纪笑意盈盈地看着他。很好,又活蹦乱跳了。

方弈年生龙活虎后,兰纪也没有待很久,匆匆忙忙地又回了西璃。

兰纪很忙,他一直知道,所以他有什么事一般不会找兰纪帮忙。况且身边基本全是兰纪的人,好像也没什么好找的,有这些人就够了。

夜镰无缘无故挨了顿打,方弈年问他招惹什么事了,夜镰只说是烂摊子没收拾好。

方弈年虽疑惑,但也没有多问下去。

所有的事情好像都回到了轨道上。

方弈年天天和张兖出去鬼混,有两大护卫守着,他能做的自由事更少了。

一但觉得他们吵,方弈年就会跑进书铺去,随地一躺,书本一盖,两耳清净。

后来再没有碰到祝晟,不知道他们造出那个东西没有,或者是,造不出,已经被杀了。

方弈年想问问情况,夜镰欲言又止。

“这事难以言说?”

夜镰叹了一口气,道:“祝晟父亲打出了那个东西,可是买主并不是很满意,让他们重做,更奇怪的是,刘大交差的第二天,被杀了。”

“你怎么不告诉我这些事?”

“与公子无关,公子还是不要操心的好。”

方弈年一想,表示赞同:“也是,我就是刚好想起来,毕竟初见的经历实在太过难忘。”

夜镰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献殷勤道:“公子,要不要看看我新写的书?”

因为有前车之鉴,方弈年让他先讲一个大概的内容。

“大汉娶了一个美妇,美妇遭人觊觎,大汉气不过,揍了那些人,那些人联起手来把大汉杀了,美妇跟着殉情了。”

方弈年睁着大眼好奇地问:“为什么你的故事里,要角总要死?”

“悲惨的结局才容易让人记住每个人。”

方弈年不敢苟同:“话本就是图一个乐字,总是有人死,别人不会看不下去吗?”

夜镰平静的收起册子,仿佛知道公子不是很感兴趣,但他并不生气。

他说:“好的东西不被撕碎,人是不会满意的。”

方弈年闻言一愣。他想反驳,但是说不出任何话来。

沉默良久,世子殿下让护卫念他新写的故事。

夜镰欣然同意,开始绘声绘色地念着。

谁知刚听了个开头,巫溟回来了,听到那些荼毒公子耳朵的出自夜镰的话本,他立马怒了。

平时他冷漠到事不关己,但此刻那怒气早已掩盖不住,喷薄而出,他低声怒喝道:“你闭嘴!”

这话是对夜镰说的。

夜镰被吼,原地怔愣了几秒,下一瞬便眉开眼笑道:“好哥哥,一起来听吧,你和公子是第一批看官哦。”

巫溟听到“好哥哥”更是气的两眼发红,手中握拳就向夜镰砸去。

夜镰左躲右闪,回避攻击,嘴里还不忘调戏道:“哥哥怎么这样,多好的故事,你不听一下吗?”

巫溟一拳砸向墙壁,墙上多了好几条裂缝。

要不是夜镰及时偏头躲过,这拳该砸他脑袋上了。他直呼好险。

“别叫哥哥!”

“为何不行?”

巫溟本就嘴笨,不知该怎么说不行,他执拗道:“没有为何,就是不行。”

夜镰却不想放过他:“哥哥好霸道啊。”

“你,你闭嘴,别说话!”见硬的不行,巫溟转向一旁的方弈年,“公子,别听,污秽不堪,龌龊的很。”

方弈年眼睛转动了好几下,最后目光定在夜镰笑岔气地模样上:“也......还好吧,好像不是很龌龊。”

龌龊吗?感觉都是挺正常的故事,一些爱恨情仇,这,不算污秽吧?

“不是!”巫溟急得拔出了剑,一把指向夜镰,“你,快跟公子解释,要不我就告诉阁主去。”

夜镰收住笑意,将剑拨到了一边,道:“这就没必要了吧,怎么还告状呢?”

“那你就快跟公子解释。”

夜镰直接将册子摊开在巫溟面前。

巫溟瞬间偏过头去,脸涨得通红。

“你仔细看看,可是淫荡不堪?”

巫溟无动于衷,甚至闭上了眼。

夜镰直接递给方弈年,道:“公子,你念,我就不信他不听。”

巫溟还想阻挡方弈年拿书,被夜镰伸手制住。

“你这臭脾气,我还治不了你了。”

方弈年接过,慢慢念了出来。

巫溟越听脸色越沉,发现与他预想的相差甚远,他的脸更红了。

“我,我以为......”

方弈年问:“你以为什么?”

“没什么。”巫溟道,“我以为他要带坏公子。”

方弈年不禁有点发乐,夜镰鬼主意是多,跟兰纪一样一肚子坏水,但是还不至于带坏我。

“你想多了。”

“就是,听风就是雨的,这可不好。”夜镰是不会忘记火上浇油的。

“最好是这样。”巫溟留下一句后愤愤站房顶上去了。

很显然,又是对夜镰说的。

夜镰瞅着别扭的模样,向世子殿下建议:“公子别太惯着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