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条与灵术学科的进展有关的发现就是我在蜈蚣天坑中的特殊感受。事发的当时由于情况危急,我没能仔细地体会那种细微的感觉;但是当我现在终于抽出精力复盘情况时,一丝与石阁类似的情绪从我的头脑中发散出来,在我的全身乱窜。虽然石阁中的可怕记忆还是让我怵于回想,但这种难以言说的体会却不是恐怖或者惊悚的,而是有一种空虚和喜悦并存的复杂气息在里边游荡。我很难在现实中找到类似的情形加以对比,不过要是硬要描述的话,那很像一张巨大的河流网络,覆盖在整个阳城和周边的各处地点中。这些网络粗细不一,互相交汇贯通,在其中一些地方形成了大大小小的节点。如果石阁是其中一个节点,那么蜈蚣天坑就是另一个节点——在这些节点周围我的灵术运用特别灵敏,甚至可以隔物寻人、意识交流。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是所有人都有这样的潜力,还是仅仅我自已拥有这样的特质?我只知道林教授开始研究灵术的时间甚至早于我第一次踏入阳城,但他至今还没有这样的能力,否则我们的交流就会更加顺畅。反而我和遥风之间多少更体现出灵术的作用,只不过大多数情况下是我单方面对他的探查和对话,而他常常半开玩笑地要求我不要用这种方法过于窥探他的隐私。

说到遥风,从崇山回来不到一个月,他就收到家族的召唤,动身回到遥远的西部了。他还没有毕业,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看样子少说也得一两个月。他家族兴旺,不像我从小四处流浪;我俩能成为朋友本是比较奇怪的事情,可能是因为我们在某些方面臭味相投罢了。我们也谈及过崇山上的奇遇,除了对古寨闹鬼原因的各种胡猜乱想外,我们都对当时彼此的情况大表诧异。我说服一窝蜈蚣的事情自然不必再提,他那晚散发出的重重煞气也让我回想起来脊背发凉。假使那股煞气是冲我而来,恐怕我早已两股战战、不能自若了。我甚至感觉如果当时的情况向更坏的方向发展,他就能原地野化,变成一头猛虎一般的野兽与蜈蚣战斗,最后不见得就落了下风。遥风则不断对我的灵气表示敬佩,还说他从来没见过这样强大的精神力量,让他想起了水中的古老灵龙。我们相视一笑,因为有些事情经不起细细思索,还是慢慢再说比较好。我现在只盼望他能快速解决事情,好让我在阳城不至于举目无朋。

学校方面对我提交的报告审核了很长的时间。一般来说这种级别的报告最多半个月总有结果了,如果时间再长那还不如写成学术文章。但等上边的意见下来后,已经过去了快两个月了。结果并不好,或者说糟糕透了。校方的意见十分简洁,说我的报告是一派胡言,根本没有任何价值。受影响更大的是林教授,毕竟这是他的项目。稷门大学告诉他,基于对这篇无聊报告的研究,他们决定彻底裁撤灵术学科。出于人道的关怀,学校并不辞退林教授,而是让他重新决定研究的方向。经过艰难的抉择,林教授还是不得已选择挂靠在元术学科下,从事大家都觉得“有前途”的元术研究。而我想要依靠这方面的文章满足毕业条件的愿望彻底落空了,现在我必须在一年之内赶制艺画方向的毕业项目,否则就有不能如期毕业的风险。我去找学校方面试图理论,毕竟实践的记录不容辩驳,校方的意见又实在难以让人信服。但是学术部长也露出为难的表情,暗示这件事是更上层的决策,他们对此无能为力;甚至上边本来的意思是要开除这对教师和学生,只不过学校于心不忍,让林教授转了专业,我则回到原本的专业以拿到学位的证明,不至于几年的青春被白白浪费。这样的结果使人更加难受,因为连说理的突破口都消失了,好像几年的努力彻底失去了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