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林教授互相进行无效的安慰后,又回到一开始的起点,从头捡起我遗忘多时的艺术技艺。当年艺画学院的史院长看我颇具灵性,将我破格招入学院,恐怕如今我要使他也失望了。史院长倒是没什么特别大的情绪,只是让我安心学习,毕竟艺术灵感这种事情,在最终结果出现之前都是不好说的;失败的尝试也是艺术探索过程的一部分,之前的挫折并非全完无谓,而是为此后的艺术情感烘焙了充分的养料。我佩服地想,搞艺术的人说话就是不一样,三言两语就把我的情绪扭转过来,好像我的前途反而变得多光明似的。我得把这种技艺、或者说态度,也一并学过来,说不定以后还有用途。我偶尔还是能遇到林教授,并把我新学的攻心之术用在他身上。令人欣喜的是,林教授逐渐不再愁眉紧锁;令人担忧的是,他好像又要进行什么大的计划,而这种计划显然是违反学校——或者说上边的意思的。

这段时间我一直借住在遥风的宿舍。我与他的舍友们很难说上话;也并非他们都看不起我,而是他们总匆匆地忙着各自的事,不愿意在无效的交流上花费太多的精力。遥风和他们的关系也都平平淡淡:他认为他们都是无聊的人,而他们大多觉得他过于疯癫。难怪我俩能成为朋友。不过遥风这一趟也去得太久了些,虽然偶有书信告知他即将返回,但其实又会被新的事情耽误。更不妙的是,我的睡眠似乎又不安分起来。我又开始做那种虚空网络一样的梦,但比起以前的更加具体,细节愈发丰富,甚至我能辨认出哪里是我们学校,哪里是阳城闹市。这可能成为一种有用的技能,但目前为止我还没有想到利用的方法;或者说我惧于更加深入的思考,以免再次陷入类似石阁洞穴那样的危机中。但是这次不一样,我在浮空的网络中察觉到一丝异样的震动,仿佛蜘蛛在他的大网上捕获了扑腾的飞蛾。脑海中那一处特定的亮点闪烁翻滚着,让我难以安眠。后来甚至发展到了在清醒而闲暇的白天也受其干扰,难以静心完成我手头上的事情。

我终于难以忍受这无端的滋扰,决心至少找出源头的方位,好让我明白我的无名之火要发往何处。经过初步的定位,我不安地发现其位于一个熟悉的地点。如果我的记忆没有偏差,那么我所要找的地点正是阳宫,我在往来其不远处的上书苑时常常路过这里。阳宫就是帝国的旧皇宫——百年以前帝国的首都还在阳城,帝国的皇帝就居住在阳宫中。自帝国都城西迁以后,阳城就远不及以前的繁华,阳宫更是门前冷清、无人问津了。长久以来皇帝偶尔还会在视察国土时下榻此处,然而大部分时间里阳宫就像阳城的一个阴影,与阳城的其它部分相互隔绝。坊间听闻宫中应当还有一小支军队驻扎保护,但总体上处于年久失修的状态,皇帝要是想再住进来怕是要先花费巨大的功夫清理掉累积的杂草和肆虐的鼠虫。关于阳宫的各种传闻一直没有间断,还有很多遗老声称还记得当年辉煌气派的氛围,不过总的来说并没有什么特别值得注意的事件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