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行官兵押送着被绑缚的盗贼快抵达瑶光城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下午时分了。因为提前派了人前去通报了,所以城里很多人都已经得知了陈捕头剿灭了东旭山十月寨消息。
此时许多市民百姓都聚集在东城门附近,靠近东城门的一些的茶楼、酒肆里面,则是坐了不少的世家公子哥,但与普通看热闹的百姓不同的是,这些公子哥一个个脸色深沉,眼睛死死盯着东城门的方向。
终于,陈霄第一个出现在了东门,依旧是那副浑不在意的样子,后面跟着几个官兵,背着一个个蓝色的布包,布包底部是隐隐渗出来的一些血水,其中最显眼的一个便是“笑面黄”的头颅了,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那布包包得很巧妙,把他整张脸都露在了外面。
再后面是一大队被绑缚了双手连成了一串的强盗俘虏,看着这情形周边围观的人群议论纷纷,甚至还有些大胆的捡起石头就往那些俘虏身上砸,或者干脆吸一口浓痰狠狠往他们脸上啐去。
而坐在茶楼、酒肆里的那些公子哥脸色愈发阴沉了,特别是见了“笑面黄”的头颅之后,好些个公子哥更是直接起身匆匆离去了。
李青衍并不想过多掺和,进了城便悄然退至了一边,遥遥望着陈霄领着一队人朝着州府衙门而去,自已则慢慢隐入了人群之中。
在城中寻了一处僻静地方打坐休息了一会,直到夜幕降临,李青衍才缓缓起身朝着州府衙门的方向行去,来到州府衙门前,一个站班的差役正好是一起缴过匪的一个小青年,他遥遥望见李青衍走来,赶忙上前招呼道:
“呀,道长来了啊,您在这稍等一下哦,我去通报我们陈头去,我们陈头吩咐了,要请道长喝酒呢!”
说完,也不等李青衍回答,便一溜烟匆匆跑进了州府衙门里面。不多时,陈霄便匆匆从衙门里走了出来,上来便搂住了李青衍的肩,笑呵呵地说道:
“走走,咱俩喝酒去,我跟你说……”
“陈捕头,喝酒就不必了,我是来拿回我的行囊包裹的!”李青衍似乎是有点吃不消陈霄的热情,还没等他把话说完便匆匆打断道。
“哦,对!”陈霄拍了拍自已的脑袋,冲着门房那边大喊道,“王三头,赶紧把道爷的包裹给拿出来啊!”
“来了来了,陈头莫急!”陈霄话音刚落,门房里面就匆匆出来了一个干瘦的老头,正是那天接了李青衍行囊包裹的王三头。李青衍接过行囊包裹,还不忘和王三头点头致意。但另一边,陈霄却是生拉硬扯得非要拉着李青衍去喝酒,李青衍拗不过,无奈只好依了他去了。
李青衍被陈霄硬拽着来到了一处酒楼,酒楼坐落在瑶光湖畔,掩映在青青翠柳之间,正门上方,一块金漆匾额,上书“望湖居”三个大字。虽已是夜里了,但酒楼内却是灯火通明,在夜色之中更加璀璨夺目。
陈霄轻车熟路带着李青衍上了二楼雅间,吩咐小二好酒好菜招呼。不多时,跑堂的伙计便端着酒菜上来了。陈霄也不多话,拎起一小坛酒,扯掉封盖,给自已和李青衍各倒了一碗,然后举手示意,两人酒碗轻轻一碰,陈霄咕咚咕咚下去一大半,而李青衍也是灌了一大口下去。
“青衍道长,这次可多亏了你!嘿嘿,你是不知道,回城后我可威风了,连我们的州牧大人也是对我赞誉有加,还说过两天要对我们论功行赏!”陈霄得意之色溢于言表,几口酒下肚更是得意起来。
看着陈霄似乎有点得意忘形了,李青衍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下他的,于是便端起碗来喝了一口酒说道:
“陈捕头,你不是说这件事牵扯还是挺大的么,我觉得他们越是没什么反应,可能背后酝酿的阴谋就越大,我觉得你还是小心为妙!”
“我知道的,但他们现在也拿我没办法。可能因为我这是替天行道,为民除害,民心所向嘛!他们也不好对我下手,要不然,你想想剿匪英雄说被法办了,那不就说明他们和那些强盗土匪是一家了么。哎,大家族和官面上的人都是要脸的!”
陈霄拍着自已的脸,笑着说道,
“青衍道长接下去有什么打算呢,要不就留在瑶光城,咱们继续合作替天行道,保护黎民百姓?”
李青衍听了微微笑了笑,这样的生活虽然也挺有意思,但他也还记得自已下山是来历练的,要去寻找自已的“心之所归”,于是他还是对着陈霄摇了摇头道:
“多谢陈兄的盛情邀请,但我还要去历练,可能还会在城中逗留数日,接着摆个摊算算命,之后便去游历四方。只是希望这两天陈捕头不要再来我这收取市金了!”
“哈哈哈哈!”听了李青衍的话,陈霄不由大笑起来,随后又举起酒碗和李青衍碰了一下,“想不到青衍老弟也会开玩笑。但是这市金是规矩,还是要收的,不过呢,老哥替你付了。而且,这些天里你要没什么住的地方,尽管去馆驿住,报我的名——打八折!”
听了这话,李青衍差点把酒喷了出来,这一番豪言壮语不应该是:报我的名,免费住了,这整出个打八折,确实太出戏了。
两人又喝了很久,不知不觉中称呼已经从“陈捕头”和“青衍道长”变成了“陈兄”和“青衍老弟”了。男人间的友谊其实有时候就是那么简单,打一次架,喝一顿酒,这友谊便悄然建立了起来。
李青衍在瑶光城中又逗留了十余日,期间还是每天帮人卜卜卦,夜间便找处僻静地打坐休息,但却再也没见过那日的爷孙二人了,期间陈霄又来找过他几回,两人把酒言欢,颇为尽兴。
这一日,李青衍收拾好了行装,打算离开瑶光城继续游历去了。他来到州府衙门前,本想找陈霄和他告个别,他准备要出发去别的城市游历了,但却被告知陈霄去忙一件大案了,恐怕一时半刻怕是见不到人了。
李青衍心中略有些遗憾,但江湖儿女也不拘泥于小节,想着不告别也有不告别的洒脱,便独自带上行装朝着城门口而去。
正当他要走出城门口的时候,一个官差却突然拦住了他,仔细一看,也是个熟人,不知道具体姓名,只记得陈霄叫他“二狗子”。二狗子冲他悄悄使了一个眼色,然后道:
“这位道长,你的道牒好像不太对劲,你跟我过来,别挡着后面人的路,我得仔细看下!”
说完便拽住李青衍的胳膊,走到了城门口后面一处比较僻静的地方,他还不忘看了周围一圈,这才轻声说道:
“道长,我们陈头出事情了,本来就已经派了几个兄弟去寻你了,不想正好在这撞见你了,你这是要出城了?”
李青衍眉头微微一皱,开口问道:
“我刚刚去寻过你们陈捕头了,但门口站班的几位说他在办个大案子,一时半会见不到人。”
“嗨,这是给外面的说法!”
二狗子撇了撇嘴继续说道,
“今天站班的几个都不是我们的人。陈头是今天早上被关押起来的,昨天他当值的时候,武库被盗了,说来也背,陈头昨天偏偏跑去喝酒了。然后我们大人就雷霆大怒,本来武库被盗,作为当值的,他就难辞其咎,还在当值期间喝酒被抓,这不……”
李青衍听了二狗子的话,有点想扶额的冲动,当初就提醒他要注意些,事情恐怕不能这么善了的,这大哥偏偏自信满满,这下可不就阴沟里翻船了。
见李青衍脸色不停变换,二狗子在边上继续说道:
“我们都知道陈头和道长关系不错,您又是太上逍遥宗出来的高人,所以希望道长可以施以援手!”
“我是挺想帮陈兄的,但这种事情我也没什么经验,更不知道怎么帮他啊!”李青衍有些无奈地说道,颇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意味。
听了李青衍的话,二狗子眼里有些难掩的失望,沉思了好一会,他又说道:
“这样吧道长,今天牢房值守的大多数是我们的兄弟,你今天就随我一起去牢房,见一见陈头,我们先看看陈头怎么说!”
李青衍想了想,觉得二狗子说的也有道理,人他肯定是要想办法救的,但现在确实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倒不如先见一下陈霄,了解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也好对症下药。想到这,他便冲着二狗子点了点头,然后两人又心照不宣得交换了一个眼色,然后二狗子便大声说道:
“道长啊,不好意思!不过你这道牒看上去是有些破旧了,也怪不得小的眼拙了。这样吧,城东东岳街那有个裱糊匠手艺不错,建议道爷去把这道牒重新装裱下。”
二狗子说完后,李青衍会意点了点头,然后朝着他拱了拱手,便离开城门向着城东东岳街那边的裱糊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