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来,一向风流多情的君侯竟然夜夜留在家中,而且总是在同一处—玉香居。

这种罕见的专一,对于不熟悉柳沉渊的人来说,简直就像是太阳从西方升起。

即使是那些了解他性格的人,虽然知道太阳依旧从东方升起,西方落下,但也不得不承认杨玉儿的手段确实高明,无论是在公共场合还是私下里。

“夫人现在怎么样了?”有人私下里关切地问方管事。

方管事摇了摇头,似乎没有什么可说的。

韩风佑总是那么平静,连最亲近的人也难以从他那平静的外表下看出他的真实情感。也许,他的心已经死了。

“如果真的心死了,那倒也好。”

方管事和其他几位侯府的老仆私下里讨论,“就怕他念念不忘,触景生情,心里该有多痛。”

“是啊。”

厨房的何嫂轻声叹息,“那孩子从小就把什么都藏在心里,其实他是最重感情的。昨天我还看到他一个人站在后花园的大海棠树下发呆,那不是他和小君侯小时候最爱玩耍的地方吗?”

“唉!”

负责园艺的张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问方管事,“齐太医今天来过了吗?他怎么说?夫人的身体还好吗?”

方管事摇了摇头,似乎不知从何说起,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还是老样子,说不上好或不好。最近没有什么特别累的事情,可以稍微休息一下。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地度过这个春天,把身体养好。”

何嫂忍住了,但还是问出了口:“我看到齐太医离开的时候,正好小君侯回府,他都没有问一句是谁生病了吗?”

方管事只能苦笑。

当时的柳沉渊正抱着新宠,兴高采烈地从外面回来,一路上欢声笑语地前往玉香居。

他是否注意到了齐太医都还不一定,更别提关心韩风佑的病情了。

夜晚的梦境总是让韩风佑沉浸在往昔的回忆之中。

他和柳沉渊曾经亲密无间,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记得那时,他们还是十一二岁的少年。

柳沉渊比他小几岁,八九岁的模样,身材尚未发育完全,总是跟在韩风佑身后,央求他一起骑大马。

两家是世代的世交,当两位夫人同时怀孕时,便有了指腹为婚的约定。

随着两位公子的诞生,乾朝的民风虽然开放,男男联姻虽非主流,但也并非禁忌。

两家商议,除非生下女儿,否则不会改变初衷。巧合的是,两家都只有独子。

韩风佑,温文尔雅,知书达理,从小就被两府的人当作小大人看待,对于指腹为婚这样的话题从不避讳。

他很早就意识到自已与柳沉渊的关系与众不同,他们不仅仅是玩伴。

他曾好奇地问母亲,将来两家联姻,是自已加入侯府,还是侯府多一位夫人。

母亲笑着反问他,韩风佑认真思考后摇头说:“我们都是男子。”心里却在想,如果问柳沉渊,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说:“当然是我为夫!”

对柳沉渊的喜欢,不知从何时开始。

最初,他只是把他当作弟弟看待。

他们同窗共读,同桌共餐,甚至同床共眠。

在寒冷的夜晚,韩风佑会醒来几次,为睡相不佳的柳沉渊捡起掉落的棉被。

春天,泗水河边花开烂漫,两人同骑一马,享受春日的和煦,柳沉渊会从后面紧紧抱住他的腰,累了便靠在他背上安心睡去。

他们的关系好到让所有人都觉得两位公子恨不得成为永不分离的连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