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的琴鸣婉转悠长,鱼幼薇端坐案前,以手抚琴,神态自如,口中轻唱着薛白那一首青玉案·元夕。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一曲唱罢,让人深感余音绕梁,不绝于耳。

“啪啪啪。”

薛白两掌相交,赞叹道:“曲调优美,称得上是鱼大家了,有这本事,你还怕区区花魁大赛不能夺魁?”

鱼幼薇芳心暗喜,面上却依旧带着愁容,“作曲没什么难的,填词才是难极了,这首虽好,可难保别家不会再借去,况且实际与我风格并不是十分相符。”

薛白点头,辛弃疾号称词龙,词风自不是小女子家可以驾驭的,也属正常。

只是鱼幼薇这话分明有向他求词的意思。

“很简单啊,我帮你现作一首适合你的就是了!”

“真的吗薛白?”鱼幼薇美眸微张,激动之下,整个人直接贴到了薛白胳膊上,一瞬间传来的弹软触感让人失神。

鱼幼薇眼波流转,盯着薛白露出期待的神色,宛若一朵娇艳盛开的牡丹。

薛白伸手挑起她下巴,坏笑道:“那你该如何报答我呢?”

“我……”她面颊飞上一抹霞光,羞恼的垂下螓首。

方才自已都……都那样了,你还一副不解风情的样子,怎么转眼间又要调戏我?

“哈哈哈好了,不用你当牛做马,到时帮我一个忙就是了。”

鱼幼薇便一撅嘴,“哼!随你好了!”

反正过分的不过分的,自已都能接受,这个男人,她实在是摸不准也猜不透。

索性随他摆弄好了。

“你帮我作一首雨霖铃,曲我已经谱好了,就等薛公子帮我填词了。”

这小娘皮,还挺有脾气的!

不过雨霖铃这词牌名可太经典了,我辈楷模的柳永柳三变作过不少,大多描绘的是跟青楼女子的缠绵之情,没人比他更懂花魁。

这都不用思考,薛白张口就能念出他最出名的那一首。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

只一句,就将眼下的情景变换,让人感觉到傍晚长亭,骤雨初歇那种凄凉的氛围。

鱼幼薇心中骇然,“这么快?”

他虽然觉得作词对薛白来说算不得什么难事,可也着实没想到他能出口成章,文思可见一斑。

渐渐的,她的目光变得温柔下来,像个小迷妹一样直勾勾的盯着薛白。

“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薛白一口气念罢,听的鱼幼薇痴了。

这其中有说不清的哀思,道不尽的愁怨,随着薛白的讲述,宛若一道瑰丽画卷,徐徐展开,丝毫不显突兀和别扭。

尤其是最后一句“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鱼幼薇深深赞同,美眸哀怨的盯着薛白。

自已纵有万千风情,跟他说了也是白说。

“如何?”薛白自信满满道。

她将脑海中的情绪抛开,深吸一口气,忍不住起身郑重地对着薛白一礼,表达着自已的谢意。

“此首若是拿在花魁大赛上拿出来,定能艳压群芳,一举夺魁!”

“哈哈哈,看来娘子现在是自信爆棚啊。”

鱼幼薇嘴角微扬,坐下来带着傲然的神情道:“那是自然,本来跟我争得对手就那么两三个……”

“像鎏光阁的采薇,本来倒是个难缠的主儿,自命清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少好这口儿的公子们都争相追捧。”

“还有芳华苑的锦娘,姿色上佳,好读诗书,又摆弄的一手好茶艺,将那些才子们迷得神魂颠倒。”

“如今有你帮我,自然是不必多虑。”

相比她们,鱼幼薇的优势在于琴瑟歌舞俱佳,容貌也要压过两人一头,但毕竟是后起之秀,根基尚浅。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在于,此时她还是艺妓,卖艺不卖身的,在这种时候,身子清白就未必是优势了。

薛白疑惑道:“我听说万花楼的柳如是号称秦淮八艳之首,却没见你将她放在眼里?”

“她?应当不会跟我争的。”

不知为何,薛白总觉得她的神情有些复杂,那种感觉难以言明。

“上届花魁大赛的魁首就是她,如今已成为了万花楼的台柱子,加上花魁大赛是很耗费财力的一件事,这次她未必会去争。”她又解释一句。

薛白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原来如此。

恐怕这背后还有什么利益牵扯,总之跟自已无关,薛白也懒得去管。

“好了,你来帮我看看我谱的曲如何,顺带再探讨一下诗词……”

薛白为难,“夜色已深,不睡嘛?”

鱼幼薇脸色一红,“哎呀,你先帮我嘛,改日有的是睡觉的时间,你想怎么睡就怎么睡!”

薛白很无奈,这副身体本来就弱,他不想熬夜啊……

可鱼幼薇很显然兴趣盎然,强行拉着他深入交流,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翌日。

薛白顶着黑眼圈,脸色憔悴出了鱼幼薇闺房,又被侍女搀扶着,才勉强下了楼。

“卧槽!?这是被榨干了?”

“天呐!杀了我吧,我的鱼娘子啊!”

“薛白这么虚,鱼娘子怎么就中意他了呢?银样镴枪头一个!”

下方不乏惊愕、哀嚎、尖酸之语。

“义父?”秦观似是精神焕发,忙过来扶着他,感觉他身体虚浮,也不禁道:“义父啊,不是孩儿说你,得节制啊!”

“节制个毛!”薛白怒骂一声,“老子是清白的!”

他十分恼怒,读书人的身体就是娇弱,熬个夜就不行了。

清白?

谁信?

你这憔悴的模样,不说折腾了一夜,都没人信!

“给我找点儿水喝,鱼幼薇那小娘皮给我整的口干舌燥的,都快脱水了。”

闻言,周围再次传来哀鸿遍野之声。

特么的,还用嘴……

秦观的脸色更加怪异,嘴唇嗫嚅了半天,还是哀叹一声。

“唉!义父,还是那句话,鱼娘子虽好,还是要节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