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们立刻扑上前去,将宁缺绑缚起来。

“傅先生,凶手已经找到,咱们该如何向官府交代?”

白月离的话中充满了担忧。

此时,大厅里已无旁人,唯有白月离和傅天极凭窗而望。

窗外,接天湖边。墨狄正在与官府的衙役的领头人交涉。

傅天极看着墨狄的身影说道:“我知道,所以我以先派墨狄出塔向官府的人说明情况。”

“此时,不能只让墨狄出面,你需要亲自面对。”白月离道。

傅天极认同:“不错,我已让墨狄带话,明日午时,我必会亲自出塔。我只有将一切和盘托出,墨门才有重新立足的机会。”

白月离笑道:“这案子是我破的,难道我会将功劳拱手让人?”说罢大笑起来。

傅天极望着湖面,也不觉笑起来。

次日午时,傅天极暂时关闭塔中机关,在白月离的陪同下,走出天机塔。

墨语和宁缺也在几名墨门弟子的押解之下,徐徐走出。

官府的衙役,早就将接天湖畔围得水泄不通。

荆月姬打个哈欠:“真烦,白兄,这摊交给你,我去戏水了。”说着,她竟自走向湖边玩水去了。

傅天极环顾一周,低声对白月离说道:“不见墨狄踪影,莫非被他们扣下了?”

白月离道:“不无这个可能,且随机应变吧。”

官府的人中走出一个长身玉立,身着蓝色官府的年轻人,对白月离一躬:“白月离先生,别来无恙!”

白月离望着他点点头:“我认识你,北宁县的长史孙长兴。”

“日前与匈奴一战,白先生曾救过在下。官府委托我出面与您交涉。”

孙长兴道。“事情经过,昨日已有墨门弟子告知。但此时太过离奇,我们不敢轻信,需当面与涉案人员对峙。”

“说实话,若非有白先生在此,我们连对峙都不会,直接将相关人等拿下,公审此案。”

白月离道:“这么说,白月离在这里,省了你们不少功夫。你们对案情有何疑问,尽管问吧。”

“好,”孙长兴说,“请教白先生,此案中,墨语杀墨晟宁缺杀墨天,证据确凿。然而这些证据,只能证明他们是这两件案子的凶手,如何能够证明,他们是其余几件案子的凶手?”

白月离赞道:“问得好!这确是此案的肯綮所在。”

“早在数月前,法家墨家,便接到通知说有匈奴人觊觎墨门的铸剑,之法要来抢夺。”

白月离顿了顿,继续说:“但大家发现没有,从头至尾声称自己见过匈奴人的只有宁缺。”

他这样一说,与宁缺交好的墨门弟子们当即人生汹涌: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就说,他肯定会给我们泼脏水。”

“干嘛要听他废话。”

……

孙长兴回身厉喝道:“闭嘴!”

声音暗含内劲,扫荡开去,众人立时噤声。

“且听白先生把话说完。你们再问罪不迟!”孙长兴说着。

“好,”白月离笑笑,“这可能只出于宁缺或者他的亲信之口。”

“您认为这是假话?”孙长兴道。

“不错,”白月离道。

孙长兴点头:“但墨语陷害傅天极是为夺权,可宁缺他真的会为儿女私情而杀人陷害吗?更兼伙同别人,甚至是亲手杀死自己的师父?”

傅天极听了回身去看宁缺,他本以为以宁缺的性格必会立马争辩此事,但宁缺却一直看着墨语,古井无波。

“我正是这个意思。”白月离道,“再加上墨语的关系,宁缺的作为便可以解释了。”

他这样一说,就连许多华山弟子也忍不住点头。

白月离看着他们笑道:“哈哈,这样解释你们很满意吗?”

世间杀人之事,不外乎为权为情为仇为利,所以一旦杀人行为与这四点沾上关系,就变得分外可信。

或者,你们已经不在乎真相,只觉得宁缺当不成掌门也还不错,因为这样一来,与你们更亲近的便有机会当掌门了。

一众华山弟子再次喧闹起来。

孙长兴止住他们,对白月离道:“既然如此,在下没有问题了。”

“然后呢?”白月离问道。

孙长兴疑惑道:“然后?”

“真相大白了,”白月离道,“你准备如何善后?”

“嗯……将墨语和宁缺带回官府。收回墨天墨晟以及其余人的尸体。”

白月离问:“很好,但你将如何处置傅天极,乃至墨门?”

孙长兴挠挠头:“这……傅天极既然不是本案的凶手,但他之前曾受过各派追杀,此事我没有经历,不便多言。”

“倘若我一定要你多言呢?”白月离问。

“您这不是为难我吗?”

白月离笑笑:“倘若我一定要为难你呢?”

傅天极道:“白月离,何必如此。”

他的脸在日光下依旧苍白,尖锐的眼神望着在场众人。

“我只想请诸位给墨门留一条生路,墨门衰微,皆因我而起,我不能眼看着它彻底消亡。傅天极求诸位了!”

说着,傅天极双手抱拳,朝众人深深弯下腰去,久久不起。

他声音沙哑,饱含了十三年来的风霜雪雨,再加上言辞恳切,在场众弟子,听得纷纷动容。

孙长兴也感叹道:“傅先生义薄云天,不想今日竟能为墨门做到如此。”

“所以你打算怎样?”白月离道。

傅天极说道:“墨门之中关押着许多江洋大盗,不可以无人主持,既然墨家人都已经关押的关押,被杀的被杀,那就只好由我来代理墨门事物了。”

白月离哈哈一笑,笑声尖锐,竟把众人的议论吓停了:“这真是个美满的结局,墨门将迎来新的主人。孙长兴你说呢?”

孙长兴道:“墨门虽然藏污纳垢,但墨门罪不至灭。所以,白先生方才所说,相信很快便可以变成现实。”

白月离笑笑,环望众人一眼:“可惜呀,方才白月离所说,全是假的!”

此言一出,众弟子立刻嘘声如雷,傅天极身子一颤,目光紧紧钉住白月离。

“诸位发现没有,方才白月离的推理之中,有一位关键人物。”

这次白月离的声音也暗含内力,虽不甚大,却无一遗漏的传入众人耳中,“此人身上但凡发生哪怕一丁点儿变数,便足以推翻方才的所有推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