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结束以后，我就要离开这片土地，就在下周。
老班为了庆祝我这一年的努力，给我们举办了一场同学欢送聚会，就在学校对面的大排档。
在此之前，我想去找一次舒淇。
想对她说一句，谢谢。
到她家门口的时候，她刚被她妈打出来。
舒淇跛着脚，那双肌肉线条优美的双腿好像再也不能支撑她身体的重量，让她翩翩起舞，所以她瘫倒在家门的旁边，开始抽烟。
我手上捏紧帮她买好的精美礼物，却踌躇着不知道该怎么向前。
舒淇抬起眼帘：“你来做什么？”
我沉默。
“看到我这么狼狈，你肯定高兴死了吧。”舒淇的声音沙哑。
“那天…谢谢你救了我们。”
“别以为那天晚上我帮你们就是因为我喜欢你们了，可怜你们而已，别给自已脸上贴金。”
我想告诉舒淇她死了，我想看看她脸上的表情，报复性的。可我最后什么都没有说。
她的死像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每次说出口，都足以让我头疼欲裂。
“你什么眼神？滚吧，带着你的礼物一起滚。我不需要你可怜我，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也会这样做。”
舒淇的语气真的好冷酷，可我看到她的眼里噙着泪光。
蜿蜒溪流潺潺，淌过山丘，就好像是她在哭泣。舒淇那仿佛永远都会挺直的脊梁缩在淡淡的阴影里，就像一只攻击性极强的猫，野蛮地，无差别的攻击。
我默不作声地将礼物靠在墙上，转身离开。
我听见她冲过来把礼物扔掉的声音。
可我再也没有回头。
打车过去大排档十多分钟，我在下车的时候意外看到了李柏。
“你好。”我微笑着和他打招呼。
“你好。”他的笑容不是很自然，“聚会的地点就在学校的对面，我们一起走过去吧？”
并肩走在冬天的风雪中，我听到他的声音很轻。
“我其实真的很欣赏你。”
对面就是同学们欢乐的笑颜，静谧的街道仿佛将我们远远隔开，欢声笑语一点也透不进来了。
或许高中时期的我确实会再次因为这四个字而心动，可此时的我明白，这几个字来的太迟，也太没有意义。
我再次对上李柏的瞳孔——此时我发现我的表情镇定地吓人——
“谢谢你。”
其实我等了这份肯定太久。
死寂了下来，纷纷的白雪中，我看到李柏的睫毛上载着几粒轻飘飘的雪花。
“你后天就飞去澳大利亚了吗？”
“是的，刻不容缓。”
“能一起走吗？”他的神色好像有点悲伤。
我微笑：“一起走吧，聚会快开始了。”
他沉默地低着头在我身边行走，我发誓这是我们离得最近的一次。
“对不起，周邈的那件事…我确实不知道。”
我没有急着去回复，而是看向路灯下纷纷扬扬的雪花，它落在我的脸颊上，冰冷又刺痛。
“委托舒淇的人是你吗？”
“…没想到被你发现了。”
校边熟悉的街道，一个看了不知道多少次的熟悉身影在身边走着，他的心脏后知后觉地为我炽热，可无论身体怎么贴近，两颗心再也走不到一起了。
走进学校附近的饭店，里面的包厢又闷又有些狭窄，却已经足够让那群稚气未脱的家伙疯了。
毕业以后，所有人都显得如此的放松而愉快，甚至有两个死对头在抱头痛哭。
我沉默着，主动坐在角落里喝清酒。
耳边熟悉的旋律响起，我听到了我曾经最爱的《灰色轨迹》。李柏倚着墙壁，清瘦的脸在忽明忽暗的光中难以看清。
我仰头再次咽下一口酒。
再听这首《灰色轨迹》，为离别。
亲爱的xx，当你看到这里的时候，我即将踏上去往澳大利亚的航班。
故人已去，而我必须向前。
再次听到《灰色轨迹》这首歌之后，是否还会引起你心中的刺痛？
我依然坚信生命的主旋律是痛苦。
千疮百孔的人间啊，请给予我，哪怕那么一丝丝的悲悯。请让岁月化为那温柔浅淡的细浪，它将我的伤痛抚慰，并封存于心底。
谨此，祝安好。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