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拜一上班时何夏正式接管了质量科科长的位置,但他没有搬到科长办公室,而是还停留在以前他那个小小的组长办公室。

他和三组的人感情比较深厚,在没有合适的人担任三组组长的位置之前,他会一直待在这里。

不过,组长这个位置也确实很让他头疼,他有两个人选,一个是副组长余豪,一个是高英飞,余豪刚刚手术过,组长的位置活儿也不轻,他担心余豪的身体。

而高英飞则是因为他性格太跳脱了,能力虽然可以,就怕他掌控不好领导这个位置。

思来想后,何夏决定还是过段时间再说,总得打探一下二人的意思。

每个礼拜一上午十点是质量科的内部会议,会议由科长主持,参加会议的人是各组组长和副科长。

这是何夏第一次以科长身份主持会议,除了三组目前没有组长外,其余五位组长都坐在科室小会议室里。

除了没见到申冶副科长。

何夏轻轻扫了一眼每个人的表情,其实什么也看不出来,大家都在职场干了这么多年,表情上是看不出任何端倪。

按道理来说,任何人都以为方祥洲不干之后接替他的位置的会是申冶。

再不济也会是在Alpha组长里挑选一位,怎么也轮不到Omega的何夏。

但奥园从来不歧视任何性别的人,不管他们有多看不起何夏。

最起码何夏是不会从表面看出来。

申冶却做得很明显。

何夏等到了十点半,也不见申冶的影子,他开着手机免提给申冶打去了电话,对方并没有接。

何夏挂了电话后开始主持会议。

会议很简短,毕竟第一次,他不想让大家认为他是个拿乔的领导,维持以前方祥洲开会的内容,半个小时也就结束了。

散会后何夏去了趟申冶的办公室,办公室的门紧锁,他这个申冶直接上司却并不知道申冶去了哪里。

何夏垂眸,轻轻叹了口气。

下班后何夏低着头查看汪医生给他发的短信,熟门熟路的往停车场走,汪医生又在催他赶紧去医院检查一下腺体。

他伸手摸了摸腺体,他一直推迟着不肯去,知道估计检查结果不太好。

汪医生不仅也是个Omega,更是何夏的大学校友,知道发|情期缩短不是个好事情,一直很关心何夏的身体。

何夏从来不知道怎么去应对他人的好意,他想了想,还是决定这个礼拜找个时间去一趟吧。

何夏按了按车钥匙,解锁了车。

“丢丢”车子发出两声。

“小夏!”车头处有人喊他,那人从车头绕出来,看见何夏后非常兴奋,扑上去握住了何夏的手,“小夏,妈妈终于等到你了,你帮帮...”

何夏缩回手后退两步,冷冷道,“不要碰我。”

“好,妈妈不碰你,”女人点头,“小夏棒棒妈妈好不好,除了你没人能帮得了我了。”

正值下班点,周围有不少人来领车,女人祈求的声音不算小,周围的人或多或少的朝何夏看了过来。

何夏心中愤怒又不能怎么样,他拉着女人到车头处,让车子挡住两个人的身体,低声道,“时修不是告诉你让你别来公司找我吗?”

“我实在没有办法了小夏,”女人哭诉道,“我有听原总的话,没有进公司,我只在你车子边上等,小夏,求求你再帮妈妈最后一回好不好,我保证是最后一回。”

最后一回。

这四个字何夏听过太多遍了,起先女人是态度强硬的来找他要钱,满世界的喊着她是他的妈妈,如何辛苦的将他养大,他又是如何如何的白眼狼。

起先何夏看在养育之恩上会给她钱,每次女人都会说,你给多点这是最后一回下回绝对不找你了,然而下回等来的是是变本加厉的找何夏要钱。

直到几年前女人被原时修狠狠弄过一次后消停了,几年没有出现在何夏面前。

如今,又来了‘最后一回’。

何夏忍着心中的不忿,问,“何嘉睦怎么了?”

女人一听何夏主动问起何嘉睦以为他终于要松口了,她喜不自胜抹了一把眼泪,说,“都是那女人不好,给不了我们老何家生个Alpha,嘉睦在外面养的那个Omega生了Alpha,那女人要闹离婚,还以嘉睦出轨的名义要让嘉睦净身出户,嘉睦一气之下动手狠了点,不小心推到了院子外的摩托车,压到了路过的牛奶奶,牛奶奶没撑过去上个月走了,对方家要嘉睦赔偿一百万说不赔偿就上他坐牢。”

“嘉睦不能进去啊,他两个孩子还小,我们也拿不出那么多钱,”女人仰头望着何夏,佝偻着背,“小夏啊,妈妈真的是没办法才来求你,你帮帮嘉睦。”

何夏很冷静的听着,整件事情何嘉睦是那个罪魁祸首,然而女人不仅把罪怪到何嘉睦妻子身上,还认为何嘉睦一点错都没有。

就是这样,何夏从小到大感受着女人的不公平,小时候他以为女人是重A轻O才会对他不好。

长大了才知道,原来自己根本不是亲生的。

何夏说:“何嘉睦今年三十一岁,是个成年人,他自己做的事情自己承担后果,我一拿不出那么多钱二也没办法让人家不去告他。我帮不了你。”

说完何夏转身想要上车不想再和女人多说。

“小夏!那你能不能去求求原总?”女人拦住何夏不让他走,“你和原总这么多年,我看得出来他对你挺好的,你去求求他他肯定听你的,一百万他肯定给你。”

何夏垂眸看着眼前这个愚蠢的女人,差点气笑了,“第一,何嘉睦不是我的弟弟,第二,这么多年你们养我长大的那点钱我早就还清你们了,几年前就说清楚了我何夏早和你们没有任何关系,我又凭什么去为了何嘉睦去求他?

何夏推开女人,“你走吧,要是再缠着我,我就给时修打电话了,他的本事你也不是第一次领会了。”

何夏打开车门坐上车,女人却上前趴在挡风玻璃上,“小夏,嘉睦就算不是你亲弟弟,他也是把你当成亲哥哥的,小时候他对你多好啊,在你身边喊你哥哥,这些你都忘了吗,小夏你不看在我的面子上看看嘉睦好不好?”

何夏双手紧紧握住方向盘,有那么一瞬间他非常想就这么踩下刹车冲出去。1

对他好?何家哪个人对他好了?

是的,曾经很小的何嘉睦是对他还不错,软软的跟在他身后喊他哥哥。

这样的好不过是小孩子的天性而已,五岁后的何嘉睦知道了何夏不是他亲哥哥后又几时对他好了?

而何夏不知道实情的情况下还以为是自己做得不够好,他努力去当一个好哥哥去对何嘉睦好,却怎么努力都不行。

后来才知道,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个捡来的孩子,只有他自己不知道。

何夏打开车门,女人滑下车头看着他,只见何夏扯开自己的衣领,露出白皙的后脖颈,说,“看见了吗?我拿什么去求原时修?我既没有被他标记,也没有和他结婚,请问我拿什么去求他帮一个和我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我亲爱的妈妈,你告诉我。”

女人愣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要说什么。

何夏僵硬着手整理好衣服,趁着女人发着愣赶紧上了车将车开出了停车场。

在路口处找了个地方将车停在了路边,靠在椅背上上狠狠捶打了两下方向盘。

他几乎从没有过将自己的伤疤亲手展现给别人看,因为女人的纠缠让他失去了理智。

何夏这个名字是女人随便取的,因为捡到他的时候是夏天,便取了个夏。

比起何嘉睦这样的名字,何夏的名字可以说得上是很敷衍了。

小时候女人动辄对他就是打骂,什么不堪入耳的话都能骂的出来,小时候尽管他害怕这样妈妈,但也不会怪罪,毕竟是他的妈妈。

无论妈妈怎么样的他都不会去讨厌。

他相信妈妈也不会真的不喜欢他。

却原来,那些表面上对他的厌恶都是真的。

这几年女人没有出现在他面前他也渐渐的忘了那一家子人,这么突然的出现又勾起了他的不好的回忆。

以至于失去理智将自己伤口展现给她看。

何夏闭着眼睛缓了一会儿,直到看见不远处有交警往他这儿过来他才重新打火将车启动了。

拐了个弯与家的方向背道而驰,沿着锦州大道一直往南,越开越偏僻,最后拐到了山间别墅区,何夏将车停在路边,戴上口罩和棒球帽,沿着公路往上走。

这里何夏是第二次来,距离上一次已经有十年时间,他却将这里的路记得清清楚楚。

他数着房子,在第二十一栋别墅旁停了下来。

天已经黑了,别墅院子里的灯开着的,三层小洋房的灯光也是亮堂堂的给人温暖的感觉。

何夏站在院子外,似乎还能听见屋内嬉笑谈话的声音,也许什么都没有是他的幻听也说不定。

但他总觉得,这屋子里一定是这副其乐融融的样子。

而他就站在这门外,与这一切都毫无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