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宋老太送粮〔1〕
村头，大榕树下。阳光斜照，树影婆娑。
一群村里的妇人窝在树荫下，唠叨着邻里间的是是非非和村子里的传言和八卦 。她们的声音时而高亢，时而低沉，时而惊叹，时而嘲笑，像是一首不规则的交响曲。
村头的这片空地，原是召开村民大会的地方。 秋收后，这片空地就是晒谷场，晒谷的女人聚集在此，也变成了村里妇人们的八卦会聚地。
“我听说啊，宋三川家的狗蛋啊，跟隔壁村子的一个年轻寡妇好上了，干那事的时候被那寡妇的婆母发现了，今天那寡妇的兄嫂上门闹了一场呢，还把狗蛋打了一顿呢。听说那狗蛋啊。”王二嫂还卖了个关子，等把众人胃口吊得差不多时候，她才继续道：“被打得现在都下不来床呢。还赔了一笔钱！”
“哈哈哈，活该，这下总算是有人能治治他了。”村里的一个小媳妇附和道。
这宋狗蛋，整天在村子里偷鸡摸狗，调戏刚嫁过来的小媳妇和未出阁的姑娘，村里的人都恨死他了。听到他被人打，大家的第一反应就是打得好。
陈寡妇这会也在晒谷场，她今天被顾婉讹了两文钱，现在还在肉疼呢，因此对八卦也兴致缺缺。
“老陈家的，今天咋不说话呢？咋滴，心情不好？”王二嫂看见陈寡妇那纠结抑郁的脸，问了一句。
陈寡妇平时可是最喜欢讲村里的是非了，咋今天转性了。
“你快别提了，今天被那顾婉那个老虔婆讹了两文钱。”陈寡妇开始大倒苦水。
众人一听，有好戏看，纷纷围了过来。
“这话怎么说？咋就被讹钱了呢？”王二婶继续问。
陈寡妇添油加醋地把今天的事说了一遍，愣是没有说是自己儿媳妇先动手掀人家的背篓。
然后她又继续哭诉这两文钱对他们家来说多么地重要。
看热闹的众人纷纷为她抱不平，安慰起陈寡妇来，俨然站在了陈寡妇这一边。
“老妹啊，看开点吧，我们惹不起的。这顾婆子啊，有个童生儿子，过不久啊，可能就要成为我们村唯一的秀才老爷喽，连村长都得给几分薄面。”王二婶一边叹息，一边语重心长地劝阻道。
“我呸，还想成为秀才老爷，我前几天去镇上的时候，还看见她那童生儿子在酒楼里跟人斗蛐蛐赌钱呢。就这还想成为秀才老爷？”陈寡妇越想越气，把她那天在镇上看到的全都抖掇出来了。
“知舟这孩子我看起来不像是这种人啊，你可别是看错了人。”村长家的儿媳妇宋关氏提出了质疑。
宋知舟在村子里是出了名的孝顺乖巧，懂事听话，谁人不知？怎么会去学人家赌钱呢。
“我肯定不会看错的，就是他们家老三。”陈寡妇信誓旦旦地说道，就差举双手发誓了。
她此时内心也有一些不确定，毕竟年纪大了，眼神不太好了，看错也不一定。
但是此时为了踩低顾婉，她一口咬定看到的人就是宋知舟。
“看不出来啊，亏得这顾婆子这么疼他。”宋关氏一脸惋惜。
“说不定啊，是在镇上学堂学坏了。”村里另一个小媳妇猜测道。
“前几天啊，那顾婆子不是磕破头了嘛，就为了两个鸡蛋。本来啊，看起来都活不成了，谁想到又活过来。”王二婶住得离顾婉家近，那天她也去凑了热闹。
“两个鸡蛋？怎么一回事啊，二嫂子，快给我们说说。”众人似乎又闻到了八卦的味道，哀求着王二嫂把知道的说出来。
王二嫂一脸得意，眉飞色舞的，噼里啪啦一顿讲，唾沫星子满天飞。
“这顾婆子啊，实在也是偏心。”
“这么偏心啊，也是有原因的。当初算命的说她家三儿子有富贵命，这不得供着拜着？所以也就没有改嫁了。”
“原来当初她还想着改嫁的啊。”村里的小媳妇刚嫁过来不久，对这些一无所知。
“你刚嫁来我们村不久，且听我道来吧。”王二婶更加得意了，村里的人，哪个知道的八卦有她知道的多？
说着说着，又扯出了跟宋大年分家，把宋老太扫地出门，抢夺儿媳妇嫁妆这等陈芝麻烂谷子的事。
“谁嫁到她家，可要倒霉喽，摊上个这么恶毒又偏心的婆婆。”
“我今天哪，看那顾婆子背篓里满满登登的，还以为上山捡到宝了，没想到啊，竟然是一背篓树根。”陈寡妇越说越起劲，继续挤兑顾婉：“他们家啊，钱全给儿子拿去赌了，穷得只能吃树根了。哈哈哈。”
陈寡妇说完后，才发现身边突然安静下来了，她十分纳闷，回头一看，就看见了站在身后的宋老太。
不知道她听到了多少。
不过陈寡妇也不怕，全村的人都知道，顾婉跟她婆婆的关系不好，而且她刚才又不是在说宋老太的坏话，她不在怕的。
宋老太一脸阴沉地盯着陈寡妇，陈寡妇心里有点发毛。
众人看见这么诡异的场景，纷纷找借口溜走了。
回到家里，宋老太越想越气。
顾婉到底是怎么当家的？儿子娶了她，真的倒了八辈子霉了。
她现在就是心疼两个孙子。
小的时候，两个孙子就遭到了她的不少毒打，长大后，更是被当作牛马使 ，如今还要跟着她啃树根。
宋老太心疼两个孙子，她招了招手，叫来宋大虎：“大虎，前几天家里挖的红薯，腾小半筐出来送去给你大富哥家。”
“奶，我们家粮食也不多了，这可是我们家里过冬...”
“你大伯娘那个杀千刀的，把日子过得...现在一家人都要啃树根了。”
“好，奶，我这就去。”平时大富哥和大贵哥帮他们不少，他怎么能看着他们受苦。
宋大虎为了避开顾婉，他提着一小袋番薯直接往地里去了。
“大虎叔。”蹲在地里拔草的大宝、小宝和大丫看见来人，齐声喊了一声。
“哎。”宋大虎咧开嘴笑了笑，然后摸了摸他们的头发:“真乖，都能帮爹娘大忙了，大虎叔这里有糖，一人奖励一颗。”
然后他从兜里拿了三颗糖出来，分给了三个小的。
三个小的接过糖，高兴地叫了声“谢谢大虎叔”，然后迫不及待地撕开包装纸，放进嘴里，享受着甜甜的滋味。
宋大富和宋大贵两夫妇此时都在锄地，听到大宝他们几个的叫声后抬头看，才发现是来人是宋大虎。
“大虎，你怎么来了，是不是有啥事要我们帮忙。”宋大富放下锄头，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热情地问道。
一听到帮忙二字，张氏连忙竖起了耳朵听。
原主跟宋老太的关系所谓是差到极点，农忙时，宋老太忙不过来，两兄弟只能偷偷去帮忙。一但被发现，骂都是轻的，两兄弟饭都没得吃。
所以张氏不喜欢宋大富掺和宋二叔家的事。
“不是，大富哥，奶让我拿点番薯给你们。”宋大虎说罢就把手上提的一小麻袋番薯直接放在地上，脸色尴尬地说：“家里今年收成也不多，也就只有这些了。你们先对付一阵，我跟奶再想想办法。”
“大虎，你拿回去吃，我们家有粮食。你跟奶也不容易。”宋大富赶紧推脱道。
宋老太年纪大了，农活也不太干得动了，宋大虎也才13岁，地里的活都做不过来。好不容易才得的这点粮食，他们怎么好意思拿呢？
小时候娘不给饭吃，都是宋老太偷偷给他们塞窝窝头。奶对他们的好，他们都记得。
“对啊，大虎，你这是干什么？赶紧拿回去。”宋大贵直接拎起那袋番薯，塞回宋大虎手中。
“你们别客气，给你们就拿着，这是奶的一番心意。你们不要我不好交代。”宋大虎坚持道。
“家里事多，我回去了。”宋大虎再次把番薯放下，怕几人又塞回去给他，转身就跑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