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空气里漂浮着旧书页的霉味，杰森的手指划过国会图书馆大理石廊柱上的弹孔。这是1998年校园枪击案留下的印记，现在被精心修复成某种警示艺术品。他低头看了眼腕表，距离最高法院听证会还有四小时十七分钟。
\"这是最后一份加密邮件。\"艾琳把U盘塞进他风衣口袋，记者的指甲缝里还残留着暗红色油墨，\"司法部2019年第三季度特别预算明细，那个消失的七千万...\"
突然响起的电磁蜂鸣声让两人同时僵住。杰森看见艾琳的智能手表屏幕炸开蛛网状裂纹，自已的手机在口袋里发出短促的爆裂声。走廊尽头的安全出口指示灯开始疯狂闪烁，在墙面上投射出血色波纹。
\"他们启动了EMP。\"杰森扯开领带，军用皮质表带下的皮肤已经泛起红疹——这是上周无人机撒播的纳米追踪剂在预警。他把艾琳推向消防通道：\"去C区古籍修复室，走铅衬书架的夹道！\"
尖利的金属摩擦声从头顶通风管道传来。杰森反手抽出陶瓷手枪，这种3D打印武器能骗过国会山的毫米波扫描。第一发子弹击穿不锈钢滤网时，他看清了那个正在组装的微型六足机器人——波士顿动力最新型号的暗杀平台，复眼镜头泛着幽蓝。
\"快走！\"他对着呆立的记者吼道，第二枪打爆了机器人腹部的液态氮罐。极寒雾气瞬间吞没了走廊，冰晶在EMP残余的电磁场中悬浮成诡异的星云。杰森在浓雾中踉跄后退，后颈突然触到某种温热的金属网。
\"晚上好，怀特先生。\"耳后传来合成电子音，带着国会山导览机器人的甜美腔调，\"您预约的《联邦党人文集》珍本正在B2层地下室等待。\"颈动脉传来的刺痛感让他想起阿富汗战场上的蝎式无人机，这次注射器里装的可能是蓖麻毒素。
当特勤局干员的橡胶靴底碾碎U盘时，杰森最后看见的是艾琳消失在铅衬书架后的衣角。地下室的防爆门缓缓闭合，将他的瞳孔倒影切割成碎片。通风系统开始注入神经毒气，那些他冒死取得的证据，此刻正在三十米上方的大理石殿堂里，随着定向EMP脉冲化作比特流的灰烬。
湿冷的铅板墙面渗出水珠，艾琳的后背紧贴着1776年版《独立宣言》的保险柜。防爆门外传来液压装置运作的声响，那些穿着国会山维修工制服的人，正在用激光切割机在门框上雕刻消防验收标识。
智能手表的碎片在掌心发烫，她忽然意识到这是杰森最后塞给她的东西。表盘背面粘着半片生物芯片，边缘还沾着暗红的血迹——正是三周前那个雨夜，杰森在布鲁克林公寓咳在她袖口的。
\"叮——\"
古籍修复台突然自动启动，紫外消毒灯管发出瘆人的蓝光。艾琳的手背传来灼烧感，皮肤下浮现出蛛网状的荧光纹路，就像中情局那个线人临终前展示的\"恶魔之吻\"。
这是纳米追踪剂遇到特定波长激活的征兆。
她扑向墙角的硝酸银溶液，这是修复师用来处理氧化照片的试剂。当冒着气泡的液体淋在手臂上时，皮肤表面腾起诡异的绿色烟雾。走廊传来金属关节转动的咔嗒声，那些六足机器人正在用热成像扫描铅板夹层。
\"你逃不出数据茧房。\"通风口突然传来导览机器人的声音，这次换成了司法部长竞选演讲的片段剪辑，\"所有记忆都将归档为精神病患的妄想症病历。\"
艾琳跌坐在微缩胶片阅读器前，1992年的财政记录正在屏幕上闪烁。当看到\"黑名单清洗计划\"的原始拨款代码时，她的瞳孔骤然收缩——这笔钱的审批人竟是现任大法官霍尔的父亲。
防爆门突然被撕开裂缝，激光束在铅板上烧灼出樱桃红的轨迹。艾琳抓起硝酸银瓶子扔向消毒灯管，化学烟雾瞬间吞没了整个房间。在机器人红外视线被干扰的七秒间隙，她撞开了隐藏在杰斐逊手稿陈列柜后的检修通道。
硝酸银溶液在金属地板上腐蚀出焦黑的痕迹，艾琳攥着半融化的生物芯片冲进检修通道。身后传来伺服电机过载的尖啸，六足机器人被化学烟雾腐蚀了关节轴承，但更多红外扫描光斑正在天花板上汇聚。
通道尽头的应急灯突然亮起猩红的光，她这才发现腕部浮现的荧光纹路正在血管中游走。这些三周前通过布鲁克林区喷雾系统投放的纳米粒子，此刻在图书馆的紫外消杀系统激发下，竟呈现出DNA链状结构。
\"艾琳·克劳馥，公民健康编号NY19870915。\"通风管道里传来合成语音，这次换成了纽约公立医疗系统的标准客服腔调，\"检测到未登记的基因治疗项目，根据《爱国者法案》修正案第17条，请立即前往C17消毒站。\"
她的手掌重重拍在消防警报按钮上，整条通道顿时被刺耳的蜂鸣声填满。借着旋转的红光，她看见检修通道的电子锁开始渗出淡蓝色黏液——这是国土安全部研发的有机电路腐蚀剂，能像强酸般融化芯片却对人体无害。
当第三声警报响起时，艾琳终于撞开了标有\"1984年水灾封存档案\"的铁门。霉变的空气里悬浮着某种银色粉尘，落在她渗血的手背上立即凝结成微型金属疮痂。这是2001年反恐行动中用来保存炭疽样本的惰性纳米涂层。
微缩胶片阅读器的绿色屏幕在黑暗中幽幽亮着，1992年4月17日的国会拨款记录正在自动播放。艾琳的呼吸突然停滞——视频里正在发言的年轻议员，分明长着现任大法官霍尔的脸，而文件签署栏里却写着\"小托马斯·霍尔\"。
\"原来二十年前他们就开始了...\"她颤抖的手指划过屏幕上的预算条目，\"黑名单清洗计划\"的初始资金竟伪装成儿童疫苗研发经费。当看到圣犹达儿童医院的LOGO时，后颈突然传来针扎般的刺痛。
紫外消毒灯不知何时从天花板裂缝中垂下，六足机器人破碎的复眼镜头正在重新对焦。艾琳扑向墙角的老式胶片投影仪，1992年的财政数据在墙面上投射出巨幅表格。在\"特殊医疗物资\"分类下，她找到了与杰森妹妹病历编号完全一致的采购批次。
机器人关节弹出注射器的瞬间，艾琳扯断了投影仪电源线。黑暗中有金属擦过耳垂的灼热感，她凭着记忆摸到保险柜转盘。当机械臂刺入她左肩时，柜门终于弹开，泛黄的纸质档案袋上赫然印着\"MK-ULTRA子项目：渐冻症靶向治疗\"。
肾上腺素让疼痛变得模糊，她抓着档案袋滚进运输图书的气动管道。机器人被突然启动的传送带绞住机械足时，艾琳在管道尽头看到了微弱的自然光——那是直通国会山玫瑰园的废弃邮件滑槽。
矿井升降机的钢缆发出垂死的呻吟，杰森握紧GoPro的手柄，镜头对准了岩壁上斑驳的血迹。这些暗褐色的痕迹呈现出诡异的放射状，就像有人被高压电流击中后，血液在瞬间汽化形成的图案。
\"叮——\"
电梯在负七层停住，锈蚀的铁门后传来消毒喷雾的嘶嘶声。杰森的军用夜视仪自动调节着焦距，走廊两侧的防爆玻璃后，漂浮着数以百计的圆柱形培养舱。淡绿色的营养液中，悬浮着残缺的人体组织，有些还在神经性地抽搐。
\"欢迎来到第43号实验场。\"墙上的全息投影突然亮起，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虚拟人像做出欢迎手势，\"今日实验主题：纳米载体与中枢神经系统的量子纠缠效应。\"
杰森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认出了这个声音——正是三年前在海军陆战队医疗中心为他做心理评估的军医。当时他以为那些关于\"战场应激障碍\"的问卷只是例行公事，现在想来，每道题目都在评估他是否适合成为实验对象。
培养舱的编号在夜视仪中泛着幽光，他找到了标注着\"43-15\"的舱体。舱内漂浮着一具少女的躯体，苍白的皮肤下布满了发光的纹路，就像艾琳在图书馆拍到的照片。但最让他窒息的是那张脸——与他妹妹艾米丽一模一样。
\"实验日志：第43代载体表现出优异的神经可塑性。\"全息投影自动播放着录音，\"但在接种第七剂纳米药剂后，出现严重的排异反应。建议终止实验，转入清除程序。\"
杰森的拳头砸在防爆玻璃上，指节传来碎裂的剧痛。培养舱内的躯体突然睁开眼睛，瞳孔中闪烁着机械般的红光。艾米丽的嘴唇蠕动着，吐出带着电子杂音的话语：\"哥哥...救我...他们在改写我的DNA...\"
通风系统突然加大功率，刺骨的寒意让杰森打了个寒战。他看见培养舱内的液体开始沸腾，艾米丽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溶解。当第一块肌肉组织脱落时，他认出了那个纹身——黑帮处决叛徒时烙下的血指印。
\"清除程序启动。\"机械女声在走廊回荡，\"实验体43-15号，转入焚化流程。\"
杰森疯狂地敲击着控制面板，但所有按钮都闪烁着代表锁定的红光。他掏出陶瓷手枪，对着培养舱的连接处连开三枪。防弹玻璃只留下浅浅的白痕，但足以让舱内的监控探头转向他。
\"检测到未授权人员。\"全息投影切换成红色警告界面，\"根据《国土安全法》第47条，启动防御协议。\"
走廊尽头的安全门轰然打开，十几个穿着防护服的身影出现在烟雾中。他们的面罩上印着特勤局的徽章，但手中的武器却是黑帮常用的碳纤维绞索。杰森认出了领头人手臂上的纹身——正是\"灰狼\"最信任的副手\"毒蛇\"。
\"欢迎回家，叛徒。\"毒蛇的声音经过变声器处理，带着金属的颤音，\"老板很想念你。\"
杰森后退着，后背抵住了另一个培养舱。他的余光瞥见舱内漂浮着一具残缺的躯体，那人的面部虽然被腐蚀得面目全非，但右手还戴着那枚刻有\"灰狼\"字样的戒指。
\"你们...把他也...\"杰森的声音哽在喉咙里。
\"老板太固执了。\"毒蛇举起绞索，\"他不愿意接受'进化'，所以只能成为实验材料。\"
就在这时，杰森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消息：\"负九层，B区，紧急出口。艾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