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嫔妾就先恭喜娘娘得偿所愿了。”南知意笑着行礼,“如今林氏已成庶人,岂不是任由娘娘捏扁搓圆。”

白如馥半倚在榻上,一双凤眸斜扫了眼南知意,哪里还见半分昨日声泪俱下的模样。

她伸手去拿几案上的茶盏,衣袖滑落,露出半截莹白的皓腕,就是南知意也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如此美色,也难怪皇上会如此宠爱景贵嫔,噢不,应该说是景昭仪了。

一早,景贵嫔荣升昭仪的事就已经传遍后宫,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各宫都送来不少贺礼,再加上御赐的宝贝,入画光是登记入库就花了半天。

“仅仅是这样就够了吗?”白如馥偏着头笑起来,满室生辉,这一切对于林玉儿和岭南侯府来说只是一个开始罢了。

如昨天那般泪流满面可真是不容易,所有的眼泪在得知父兄去世的真相后,就流干了。

就像是荒漠,干涸龟裂,从那些横生的裂纹中弥散出来的,是她刻骨的恨意。

岭南侯府欠下的每一笔账,她都要一笔一笔清算。

那个冒死从父兄帐下逃出,一路东躲西藏来到京城,只为告知她岭南侯府的阴谋,最后也死在她面前。

兄长身边的侍女因为不小心撞见了反叛者密谋,竟被活活剜了耳朵和眼睛,嘴巴也被缝上,扔到了城墙底下供人围观。

忠心耿耿的属下为保护父兄出逃,死无全尸,不是被弓箭射成筛子,就是被断了手脚。

他们何错之有?

父兄又何错之有?

眼瞅着景昭仪周身的气息越来越瘆人,南知意赶紧开口,“自然是不能的,嫔妾听说岭南侯府已经被皇上亲兵围起来,不许人出入了呢,想来事情很快就有定论。”

她殷勤地为景昭仪添茶,茶水在盏中摇晃。

“你不必如此,这次除去林玉儿你功不可没,本宫答应的事自然会做到。”白如馥看向窗外,“马上就到万寿节了吧。”

南知意被白如馥说破心思,表情不变,依旧笑得温婉,“娘娘有何打算?皇后娘娘正在禁足,只怕是不好下手。”

“那就......把皇后放出来。”语气很轻很媚,“万寿节百官朝贺,皇后缺位多不好啊~”

南知意一愣,她费了好大力气才把皇后禁足,如今又给放出来,真的能一击将皇后击溃吗?

她的犹豫只持续了一瞬,继而颔首低眉,“嫔妾悉听娘娘安排。”

白如馥很满意,既然要合作,信任是必不可少的

她弯了弯嘴角,眼瞅着时辰差不多,刚想送客,就听见苏如海通传。

话音未落,裴时裕跨进殿中,见南知意在此也不惊讶。

他走到榻的另一侧坐下,“不必行礼。”

这话是对着白如馥说的,所以南知意还是规规矩矩地请安。

“平身吧。”裴时裕扫了地上的女人一眼,催促她离开的意思很明显。

南知意从善如流,“臣妾就不打扰皇上和娘娘了,容臣妾告退。”

“心情可好些了?”裴时裕拈起一块糕点放入口中,又端起茶盏,茶水冲淡了若有若无的甜意。

他去上朝的时候,白如馥还在睡梦中,眼角挂着泪痕,就是睡在自己送的药枕上,也睡得十分不安稳。

他让苏如海把属国新贡的珍宝都送到昭阳宫,还不顾太后反对,将景贵嫔升至昭仪,只不过是为了告诉后宫诸人他的态度。

“臣妾只是恨岭南侯府......”正说着,眼圈又红了一半。

“好了,朕答应你,等事情查明后一定严办,必定不让你和你父兄以及那些枉死的人受委屈。”裴时裕将女人拉入怀中,“你若心情不好,朕带你出宫吧。”

白如馥一愣,“皇上国事繁忙,日日来昭阳宫陪臣妾已是偏爱至极,实在不必为了臣妾......”

还没说完,一只手落到发顶,顿了一下,然后僵硬地摸了摸,白如馥眼睛睁大,眼前人的耳尖可疑地泛红。

手拿走了,男人移开目光,“朕的生辰就快到了,就当是陪朕去走走,成日在这宫中,朕也闷坏了。”

白如馥看着他发红的耳朵,蓦地勾起嘴角,“好,臣妾听皇上的......”

看出女人话只说到一半,裴时裕倒是笑了,“馥儿有话直说就是。”

“皇上方才提到万寿节,臣妾有一请求。万寿节的时候,百官属国来贺,若是此时皇后禁足,不免难看......”她顿了下,“所以臣妾认为,皇后固然有错,但可暂时将其放出,待万寿节后再行处置。”

“你啊......”那双漂亮的眼睛直直看着白如馥,有一瞬间她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早就看透了她,可是在下一秒,男人笑起来,似乎方才只是白如馥的错觉。

“既然你都为皇后求情,那朕就格外开恩,暂且恢复皇后之位。”

白如馥只能暂时压下心中的疑虑,“多谢皇上!臣妾让小厨房做了皇上爱吃的龙凤三丝还有金丝乌骨鸡,皇上可要留下来用晚膳?”

“自然,朕何时拂过馥儿的心意。”

晚膳后,裴时裕回了养心殿,白如馥也没有留他。

养心殿内。

“皇上......”专替皇上查探后宫前朝之事的柳靖跪在下首,欲言又止,“景昭仪她......”

裴时裕背着手站在案前,一幅画卷在案上摊开,上面画的赫然是上元节时与白如馥一同看孔明灯的场景。

“你说的事朕心里有数,她在做什么,想做什么朕心里也有数,其余的你不必多说。”男人一锤定音,语气中竟是坚决得容不下一丝反驳。

柳靖叹气,情之一字,不知所起,不知所栖,不知所结,不知所解。

片刻,他只能恭敬道,“奴才遵旨。”

“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