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王帐的那一刻,韩风佑便感觉到了不寻常的气氛。

当北王举杯敬酒时,他虽不能确定,但直觉告诉他情况有异。

他迅速夺过柳沉渊的酒杯,面带微笑说道:“君侯不习惯北地的酒味,大王的美意他心领了,这杯酒就让我代劳吧。\"随即一饮而尽,将杯底朝天展示。

北王心怀鬼胎,干笑了几声,继续说着客套话。

周围的大臣们没料到这一出,既然韩风佑已经开口,他们也不好再强行劝酒,只得放弃。

柳沉渊投以韩风佑一瞥,心中虽生疑窦,却也不便多问。

若酒中真有毒,不久自会见分晓。

因此,他开始对身边的人多了几分留意,但表面上仍旧与北王和众臣应酬。

酒过三巡,宴席上的气氛热烈,直至月色洒在高原之上,宾主尽欢,一切看似平常。

柳沉渊自嘲自已多虑,觉得韩风佑的过分小心显得有些可笑,于是告辞北王,大步流星地返回主帐。

韩风佑紧随其后,步伐轻盈身姿挺拔。

北王与众臣面面相觑,心中疑惑,是酒中未下毒,还是柳侯夫人非同寻常,能抵御百毒?

韩风佑自然不是百毒不侵之身,一出王帐,他差点被脚下的碎冰绊倒。

柳沉渊快步前行,如同往常一样未曾回头。

他强忍着喉咙中的血腥味,坚持回到帐中。

柳沉渊已命人将帘幔拉上,隔开了内外。

韩风佑蹒跚地与柳沉渊擦肩而过,后者一脸不耐烦,目光冷淡。

心中一片冰凉,韩风佑不知他是如何支撑着回到内帐,终于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倒在地上。

“夫人?”

随行的侍从察觉到异状,隔着帘幔关切地询问,“夫人您还好吗?”

“无妨。”

韩风佑调息平复,语气平静地回答,“这里没什么需要吩咐的了你们都退下吧。”

周围都是北王的耳目,他中毒却不表现出来,对这些匈奴人来说,自然形成了一种神秘莫测的威力,足以保护使团在匈奴国的安全。

他慢慢从地上撑起身体,一步步挪到榻前坐下,盘膝调息。

这毒极为猛烈,尽管他有多年内功,也没有完全压制的把握,但至少撑过今晚不成问题。

明天就是启程回国的日子。

一旦离开川都,就可以派人到雪原寻找冰草,有了随团的医术高明的太医,就能用它来配制解药,解除裂寒之毒。

心中有了这样的计划,他并不感到慌张。

只是一波波的毒气带来的刺骨寒冷和全身的剧痛,让他几乎难以忍受。

突然之间很想见他。

隔着一层薄薄的帘幕,韩风佑突然渴望能再次凝视柳沉渊的面容。

曾以为自已对他无情至极,恨之入骨,却未曾料到,在那一刻,自已竟会不假思索,为他饮下那杯致命的毒酒。

直至今日,他方才醒悟,内心深处仍旧无法割舍。

割舍不下多年的情愫。

割舍不下那个令他魂牵梦萦的人。

因此,即便是剧毒侵蚀着自已的五脏六腑,痛苦深入骨髓,他也不愿见到柳沉渊受到任何伤害。

这样爱你,你却未曾察觉。

柳沉渊……

阿渊......

他轻声呼唤,声音中带着从唇边渗出的血丝,一滴滴落在冰冷的地砖上。

阿渊……

阿渊……

每一声呼唤都如同泣血,心如刀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