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愿一瞬不瞬的盯着陆憬希,少年的睫毛很长,眼角有些红,嘴角微微下弯,此时脸上看不出神色的弯腰给自己整理着脖子上的围巾。
不知道为什么林愿心里总是觉得今天的陆憬希心情不太好,虽然他并没有表现出来任何的不高兴甚至还和平常一样嘴上跟自己说着玩笑话。
在十三岁以前,陆憬希也是个爱调皮捣蛋的小男孩,母亲李元是一个钢琴老师,搞艺术的人身上就是自带一种温柔气质。父亲陆铭元在一家私企工作。小时候的陆憬希生活的家庭氛围也是父严母慈。随着父母亲的感情破裂,两人之间不断的争吵还有母亲经常诉苦般的给自己传输她在这个家的艰难,陆憬希渐渐变得有心事起来,他在学校从不主动惹事,学习也更加努力,越来越沉默寡言。
“今天滑雪估计是滑不成了,等了这么久饿了吧,先去吃饭吧。”陆憬希接过林愿手里的袋子朝外面走去。
陆憬希提着袋子走在前面,他淡淡出声,“想吃什么?”两个人中间隔着几步。
陆憬希意识到了自己走的有些快于是往回走了几步。
“都行,要不就去这家东北菜馆吧。”林愿指着面前的招牌。
找了空位坐下,陆憬希把手里提着的袋子放到桌面上,服务员微笑着走到两人面前递过菜单。
“二位看下要吃些什么?”
陆憬希接过菜单递到林愿手里,“你点吧,我不太饿都行。”
“那就锅包肉和地三鲜,再要一个酸菜汤吧,可以吗?”
陆憬希笑笑:“可以。”
“你快打开礼物看看。”林愿微笑看着陆憬希。
粉色袋子撑开,里面是一个长方体的浅蓝色包装盒,上方躺着一个大大的粉色蝴蝶结,陆憬希小心翼翼的拆开包装盒上的丝带,打开以后一个浅蓝色的杯子出现在眼前。
杯子不算精致,甚至看起来还有些小瑕疵,一眼看过去,杯子的顶端还有些不平。
“真好看,这个一看就是你自己做的吧,这是我收到过最用心的礼物了,谢谢同桌。”
“诶,你怎么知道是我自己做的?”林愿有些疑惑的开口问陆憬希,她之前也没有透露过这个礼物是要自己做的。
陆憬希不想让林愿觉得杯子有些瑕疵所以他看出来的。于是他又拿着杯子在手上转了好几圈猛然看到了杯子底部的刻字。他有些松了口气的弯起嘴角看着林愿答道:“这下面不是有刻了你的名字嘛,所以我说肯定是你亲手做的。”
林愿觉得哪有些不对劲,可一时又想不起来是哪不对,于是她也笑了笑说:“嗯,你喜欢就好。”
正值饭点,两人等了二十几分钟菜都还没上来。陆憬希起身朝着卫生间走去。“我去趟卫生间,顺便问问菜什么时候能上。”陆憬希淡淡开口。
中午的饭馆人多嘈杂,耳边各种人的声音传入耳朵,陆憬希揣着裤兜穿过前厅,直到在厕所走廊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不是你听我解释啊,家里的事我根本都不管了现在,真是这几天公司有事走不开啊,要不我早来看你了。”
没错,陆憬希就算再不愿想信但也不可否认,这就是他的好爸爸,陆铭远的声音。接着进入耳朵的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你当我跟你家里那位一样那么好糊弄吗?”女人戏虐的轻笑了声,“这么多年你一直不回家你那个老婆累死累活的在家干活还以为你在外面工作很忙,怎么,现在又要拿着这套办法来骗我?”
陆铭元的语气明显慌了:“你们怎么能一样呢,我们这么多年不离婚也只是因为…因为儿子还小不想影响到他,要不然我早离婚了。”
女人笑了,“陆铭元啊陆铭元,我看你是既离不开你老婆的照顾又想在外面拈花惹草吧,也陪你玩了这么几年了,我看婚你是不会离的,就这样吧,我走了以后别再联系了。”
女人迈着长腿离开,乌黑的大波浪随着女人的动作一甩一甩的上下浮动。这一幕正好落在陆憬希眼里。望着女人离开的背影,陆憬希恨不得冲上去猛踹两脚。他走过走廊的转角,却发现陆铭元已经先一步离开了。
一瞬间,悲伤,愤怒的情绪整个充满了陆憬希的心。他咬着牙追出去只听到了汽车离开的嗡嗡声。车子走远了,陆憬希半蹲在饭馆门口眼泪终于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刚才只是愤怒和不甘,现在两人走远后悲伤的情绪在陆憬希心里到达极限。他想大喊,可是怎么都喊不出来,只有眼泪决堤似的一滴滴流到地上。
一阵风吹来,卷起树上和路边的积雪成小颗粒状飘洒在空气中,打在行人和陆憬希的身上。
看到陆憬希急匆匆的从卫生间跑出来,林愿不解的跟着走出去,只看到陆憬希蹲在门口蜷成小小一只,啜泣的声音传进林愿耳朵里。
自从认识陆憬希以来,常常是陆憬希弯下腰来跟自己说话,这是林愿第一次从俯视的角度看陆憬希,却是在他这么脆弱不堪的时候。
“陆憬希,你怎么了?”林愿蹲下来看向陆憬希,他整张脸埋在胳膊里,林愿把他扶起来坐回位置上。
饭馆里依旧还是满满当当的人。此刻菜也都端上来了。林愿看到了少年红肿的双眼,在肤色的衬托下两只眼睛周围红的更加骇人。林愿看着呆坐在凳子上的陆憬希,她不知道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可以确定的是现在的陆憬希一定是遇到了对他打击很大的事情,她认识的陆憬希一直是个情绪那么稳定的人。林愿不知道怎么开口安慰,她知道这时候再多的安慰也没用。
“饭凉了,先吃饭吧。”突然陆憬希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他的声音很小,两人离得很近所以林愿还是听清了他的话。
林愿心疼的看着坐在旁边的陆憬希,他开始大口大口地往嘴里扒饭,由于吃得太猛陆憬希被白米饭卡住不由得咳嗽了两下,接着马不停蹄的继续往嘴里扒。林愿看着陆憬希小心翼翼的出声提醒:“慢点吃,要不喝口汤顺一下吧。”
林愿拿起一个空的小碗准备往碗里盛汤。陆憬希却越过林愿的手直接拿过汤盆就着干了起来,咕咚咕咚几口咽了下去。接着陆憬希拿起桌子上还没动过的锅包肉地三鲜,不多一会儿,菜都被一扫而光。
林愿看着桌上的空盘子心疼地看着陆憬希都快要流出眼泪来。
“老板,再来三碗米饭和刚才的菜再上一遍。”陆憬希没有情绪的声音响起。林愿赶忙阻止,“老板,不要了不要了,不用上了昂。”她心疼看向陆憬希:“不能再吃了,陆憬希,你会撑坏的。”林愿的眼泪也开始在眼眶里打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