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四只“大小姐”
“混账东西！！！”大堂里坐着的老爷子一把将旁边的茶盏打翻在地，清脆的青瓷茶盏顿时四分五裂，温老爷子满脸怒容，气的腮边的胡须都在颤抖，一旁的管家垂头不言。
“让老三和他那个逆子滚过来！”
“是。”
这边釉禟已经将上午得到的信息告诉了温嘉翎，对方沉吟了片刻，在小队通讯里分享了出去，抬手替他拢拢身上的衣服，“最近把防御灵体的武器捏在手里，约书亚也要一直抱着，知道吗？”
感受着微凉的指节碰过脸颊，不带任何旖旎的亲昵，釉禟情不自禁地蹭蹭他骨节分明的手，像只粘人的小猫毫无防备地展开自己柔软的肚皮，没有顾忌地表达自己的依赖。
温嘉翎原本的动作一顿，额前的碎发掩住眸中意味不明的情绪，收回了手。
两人手腕上的通讯忽然闪了闪，是沈溯月的消息——‘有新线索，速来小釉偏院这里。’
二人对视一眼就匆匆往釉禟本来的住所赶。
赶到小院时，炎熠和双子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们了，看到釉禟身上披着的风衣，具是皱眉，“发生什么事情了？”
简短地交代了发生的事情，炎熠的脸色明显变臭，“什么癞蛤蟆NPC？”
而沈氏双子的反应则要平静很多，沈簌风漫不经心地耸肩，“釉釉的相貌确实很招人，从小到大我们见得还不多吗？不过是些烦人的虫子。”
“除根了吗？”，沈溯月淡淡地对上温嘉翎的眼。
“还没有，不过他再也没机会动小釉了。”，温嘉翎琥珀色的眼眸里冷意弥漫，“副本结束后怎样都可以。”
“行了哥哥们，不就一个NPC吗，说正事吧。”，炎熠看着低头有些窘迫的釉禟，有些心疼地催促。
沈溯月正色道：“今天温府来了一个算命的‘高人’，据说几年前也是他算出了温府的劫数，也是他，立下了只能生男孩的规矩。”
“换花草也是他给的。”，釉禟点头，这和他下午听到的消息一样。
“这次他来，是为了明天的祭祀，是针对多年前被留下的一个孩子——是你，釉釉。”
沈簌风难得一见地严肃。
丫鬟的话忽然再耳边响起——‘需要温家生一个女孩，来承受这些怨鬼的怒气，否则温府就永无宁日’。
寒意从脚底升腾到天灵盖，承受怨鬼的怒气……是以何种方式？或者说，等到怨鬼的怒气消散了，他还会活着吗？
把釉禟煞白小脸上的神情尽收眼底后，炎熠抬起眼皮问：“……那个算命的现在在哪里？”“小熠，不要冲动。”，温嘉翎皱眉。
“放心吧嘉翎哥，你先把我们上午调查到的线索告诉大家。我去去就回。”，金发一晃而过，炎熠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不远处的拐角。
“……”，看似温和的队长已经在心里给团队里最不羁的成员在本上添了一笔，记完之后才从善如流地分析线索。
“我和炎熠去了警局，吴岳就是那天去警局打探情况的家丁。温老爷子80大寿那天，他确实出去过，我们逼问了记录名单的吴同，他确实包庇了吴岳。”
“至于吴同出去后的去向，警方已经调查清楚了。是他给温家老大夫妇的车做了手脚，证据确凿，车店的老板见过他拿了扳手。”
看着任务面板上的支线完成度到了50%，温嘉翎沉吟，“这件事背后有内情，有人指使吴岳。”
“有可能是老三吗？”，沈簌风眯起桃花眼若有所思。
“不要先入为主。”，沈溯月摇头，和旁边人如出一辙的桃花眼倦怠地垂下，“不如从那个吴岳入手？”
“……不要先打草惊蛇。”，温嘉翎轻轻摇头，“我去主宅会会这个‘大师’。溯月，你和小风保护小釉。”
闻言沈簌风长臂一揽，把釉禟揽进怀里，笑的风流，“放心吧，嘉翎哥，小釉就是我的心肝，我怎么舍得让他受伤害呢？”
被猝不及防地揽进怀里，沈簌风身上的体温透过布料传过来，褪去了釉禟身上本来的寒意，感受到舒服，他乖乖地没有挣扎。
“……”温嘉翎挑眉看着釉禟没有挣扎，转身离开了。
“……别恶心了。”，沈溯月掀起眼皮，淡淡道：“回屋吧，你不冷小釉冷。”
进到里屋，釉禟心头有些紧张的阴云，沈溯月看出了他的担忧，坐在床边抬手点点床铺，“睡一觉吧，好好休息。”
釉禟垂下眼睫，轻声道：“可是……炎熠他们都去找线索了……我…”，后半句他没有说出来，他好像拖累大家了……不仅没有找线索，还得让双子保护他。
见他略有犹豫，沈簌风也加入帮腔，“小釉，现在最重要的是保持你的状态，你可是我们的后盾啊。”
没等他同意，就被身后靠上来的沈簌风半拥着推到了床边，沈溯月面色如常地帮他脱了鞋子，盖上被子。
双胞胎的默契在此刻体现，釉禟懵懵地被挤在被子里，还算大的床铺睡下三个不算粗壮的少年，正正好好。
感受着左右两道呼吸频率和温热的体温，釉禟睫毛轻颤，有点睡不着呢。
翻身对着双胞胎中冷峻的那一个，腰上忽然缠上了一双极其有存在感的手，身后的鼻息打在后颈上，熏得后颈的嫩肤一片桃红。
抬眼看着沈溯月闭目养神的侧颜，他没挣开，小声嗫嚅道：“沈簌风！你这样我睡不着……”
身后传来带着笑意的气声，“小釉，你好香啊。”
热气‘轰’得一下冲上脑袋，釉禟都快忍不住掀开被子下去了，求饶道：“沈簌风，你……别捉弄我了……”
“沈簌风，又犯病了？”，冷冷的声音响起，釉禟抬眼看去，沈溯月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桃花眼中弥漫着一丝不赞同，却是略过他看向他身后的胞弟。
“哥，别那么严肃，你不想抱抱小釉吗？”，双胞胎弟弟的声音像自己心底的另一个苦苦压抑的诱惑，不断冲刷着他摇摇欲坠的理智。
冷峻的少年抬眼看去，乌发红唇的少年乖巧地侧躺着，雾蒙蒙的杏眼有些慌乱地到处乱眨，耳尖泛红。
少年纤细的肩颈处，是在他身后嗅闻的沈簌风迷醉的桃花眼，沈溯月看着那双眼睛，忽然觉得那双眼睛确实和自己一模一样。
鬼使神差地，他忽略了釉禟几乎是求救的湿漉漉的眼神，而是抬手摸了对方细嫩的脸颊，“脸怎么这么红？”
“月……哥？”釉禟心里有些紧张，月哥好像变得和平时不太一样了？是哪里不一样了呢？迷迷糊糊地思考中途，视线却也变得越来越模糊，最后的记忆是沈溯月泛着紫气的眼睛，那是他使用异能的表现。
“睡吧，小釉。我们抱着你，你不会舒服的，做个好梦。”，有另一双微凉的手，箍在了腰上。
即将失去意识陷入深眠之前，怀里人的眼神还是信任且不设防备，沈溯月一声叹息，真拿他没办法。
即使知道沈溯月对他使用了异能，釉禟心里还是没有任何其他的情绪，沈溯月和沈簌风不会伤害他的，他只是觉得月哥有点奇怪……之后也便任由自己睡去。
睡梦中，好似有道微弱的声音一直在叫他，“小哥哥，原来你有家人……有人陪你……难怪你不喜欢陪我玩……”
冰凉的感觉从四肢传过来，彷佛是一块冰涌入怀里。
一直撑着头看着釉禟的沈簌风率先发现了不对，旁边人光洁的额头上出现了细密的冷汗，几根发丝贴在脸颊上，在睡梦中无意地皱起眉来，身上也凉得要命。
惊得沈簌风立刻撑起身子，“哥，釉釉现在不对劲！”
“什么？！”
四肢百骸传来寒意，釉禟感觉身体轻飘了起来，飘忽之间好像来到了一座山，山上种满了同一种草，在月光和微风的吹拂下摇曳生姿，散发着幽幽蓝色的荧光。
一阵阵婴孩的哭泣声在夜风中响起，那声音越来越大，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越来越近……自己的身体也仿佛不受控制地向一个方向飘去，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它们在靠近他，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而他也终于听清了那一阵阵哭声里说的是什么，它们在一遍遍地说：“快用你的力量杀了温府的人！！我们要报仇！”
见此釉禟不由自主地后退，然而这一动作仿佛更加激怒了小鬼们，它们尖叫起来，“你为什么不愿意？！！你不恨吗？！你个废物！！”
扑面而来的恨意几乎要把釉禟淹没，他现在明白了，他似乎是共享了那个叫艾艾的小鬼的记忆，想到白天刚刚收集到的信息，胸口一阵发闷，他不知道这是他的感情还是艾艾的。
白光闪过，釉禟耳边响起了小鬼唯唯诺诺的声音，“哥哥对不起……我，我不小心做梦了，没有吓到你吧？”
“……它们会欺负你吗？”，釉禟皱起眉头，他对这个善良的小鬼心软的很。
“唔……它们也…不想的。”，艾艾支支吾吾地为自己的同伴辩解。
确实，这些小鬼都是冤死的……它们也很可怜。
思索了一阵，釉禟抬起脸，“你想让我做什么？”
“唔……我想让一切的罪魁祸首得到惩罚……”，艾艾的声音低了下去，“可是我不知道……”
小鬼细弱的声音让釉禟本来就软的心肠更加柔软，他放轻声音，“没关系，艾艾。哥哥会帮你们查清真相的，我们大家都会让那个人受到惩罚的。”
脚边泛起白光，隐约有个小孩子的轮廓显现出来，是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大大的眼睛，瘦小的身躯。
“谢谢哥哥。我会告诉她们的。”
看起来比约书亚还要小得多，釉禟眼眶发酸，摸摸她并不存在的头顶，“放心吧。”
偌大的温府另一边，温嘉翎冷脸坐在高堂上，睨着下面坐着的道貌岸然的算命人和温府上下的所谓亲人，端着茶盏抿了一口，而后轻蔑一笑，“我当传说中的高人是什么样呢，原来是这般……贼眉鼠眼。”
一旁老爷子的脸色也不太好看，虽然是长房长孙，可是他这样当众甩脸子也让老爷子面子上挂不住。
下面的算命人闻言也是脸色一僵，他这么多年哪次来不是被温府上上下下供起来的，哪里受过这样的侮辱，不过心里再不忿，面上也不能表现出半点。
管家流着汗出来圆场，“高人此次前来有何见教？”
“鄙人此次前来，是为了两天后的献祭典礼。还有一些相关事宜需要安排。”
“献祭典礼？”，温嘉翎佯装惊讶，“献祭什么？”
接下来便是这些所谓的‘亲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劝说他要‘顾全大局’，冠冕堂皇地裹挟着他要他为了所有人的无知牺牲自己世上唯一的‘妹妹’，要他心甘情愿地看着釉禟陷入一场荒诞的谋杀。
他自认为自己不是把情绪挂在脸上的人，但此刻心下的怒火却俞烧俞烈，从众人渐渐息声的神态来看，他认为自己是表露了情绪的。
温老三看着温嘉翎阴沉的快滴水的神情，暗暗嗤笑，终究还是个毛头小子，有什么能耐和他温老三争权夺位。
屋子里安静下来，忽然高堂上的人勾起嘴角，笑得意味深长，邀约一般道：“好，那便……顾全大局吧。届时还请大家按时到场。”
所有人具是一惊，似乎没想到堂堂温家大少这么好讲话，又具是一喜，有人当祭品，温府上下可算是平安了。
这场无聊的闹剧散场后，夜色正浓。
金色的发丝在暗处一闪而过，炎熠跟着那鬼鬼祟祟的算命人，进了温老三的宅子，他躲到暗处偷听屋子里的人说话。
算命人贪婪的声音响起，“三爷，事情办妥了，您看……”
“知道了，这些钱你先拿着，之后的等献祭结束后再给你。”，一道沙哑的声音回答。
“好好好，那我就先走了，免得叫人看见。”，细瘦的身影一出房门，便急急融入夜色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