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 飘然羁旅
大约又过了两周,那场“法事”最终什么也没有留下。病情还在加重，在原先的基础上又增加了头痛和一些不知名的症状。按理说，这病的影响在两个月前就有了，是否加重不会再产生什么太大的影响，不过她的反应却比之前更大。除了没有精神外，作业也不上心。班主任曾找过她谈话，这显然没有什么作用，最后也只能给家长打电话了虽然此前曾说过无数次，不会再带她去更好的医院，但现在却还是去了，也不知是为何。徐小夕又请了假，她已经忘记这是这一学期的第几次了。学习？现在再谈这个也就显得有些可笑了，一个人只有将现实掌握在手里的时候才配去谈未来。今天是星期一，她们打算明天去，因为路途遥远，预计在星期二下午才能到，星期三才能到达医院，同行的是她奶奶。虽然说此次去医院好像是家里同意的，但回去之后，却只有她奶奶在说这件事情。徐小夕一夜无眠，自已也不知道自已在想些什么。只是觉得思维一会儿飘到未来，一会儿又飘到过去。而自已这在阻止它们，想要将它们困在现在。第二天一早，她们先坐班车，随后坐上了动车。一路上，徐小夕插着耳机，身体有些发热，时不时的会颤抖，呼吸逐渐也变得急促。无论怎样，这都是自已的最后一次了，虽然这预示着这段令人感到窒息生活的结束。可如果省医院还是会检查出来那又该怎么办？自已将一直生活在对未来的恐惧之中，那时我将什么都做不了。要不，自杀吧，我想这是最好的选择。对，如果没有什么结果，就这样吧。我记得老家的一个窗户旁放着一瓶农药，到时候我就偷偷的拿走，找一个没人的地方，静静的离开。好，就这样，至于尸体，就让它烂在那个无人的地方吧。可惜，我就再也无法见到他了，自已的追求也无法实现。唉！可如果是什么大问题，那又该怎么办呢？上次自已在手机上搜过，这也许是什么绝症。到时候自已将无法去完成自已的计划……不，也许这都不会的，省医院的医疗水平很高，说不定自已不过只是小问题，等这件事情过了，我将重新进入学校学习，与那些同学们一起为自已的未来努力，到时候能考一个差不多的学校就好了，而剩下来的事情，如果能完成一半也算成功。还有那个心心念念的他，我要邀请他来到我这里游玩，请他吃这儿的特色小吃，我想他一定会喜欢的。在和他见面之前，我愿意为他做出改变……。徐小夕想着望向窗外，外面阳光正盛，路边的柳树从自已的眼前掠过，光照在她的脸上，而此时空气似乎也变得清新。“会好起来的，一定会，上天不会这么对我的，何况我自已也没有做过什么坏事……。晚上7点，终于到了，徐小夕现在脑子有一些空白，手里拿着手机。这是她第一次来到这个大城市。车站人山人海，她跟在他奶奶后面，车站的出口占满了“生意人”，他们大多十分热情。不管怎么说，这里也都算得上是个二线城市，但给人的感觉却也并不怎么样，如果不看大体，某些地方和县里其实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但路边的灯光，成群结队的路人，和周围的一些小摊贩的叫卖声，却也给人一种别样的感觉，悲凉但并不抑郁。她们在附近找了一个旅馆住了下来，弄完这些已经很晚了，大概收拾了一下很快就入睡了。躺在床上，她的奶奶对她说:“明天去了医院，无论检查的什么都要回家用药，你不吃药，病怎么能好呢？”“可不管怎样，总还是要检查清楚之后再说的”“这你就放心，省医院肯定会检查的很清楚的。”“嗯，之前在市医院，我本来想着我给他们交了钱，他们就应该为我负责，应该给我检查清楚的，可我没想到居然还是如此。“那些都是小医院，之前我认识一个人就被这些医院给耽搁了……”“等这次完了，我回去就要好好学习，还有时间，要考个大学还不是问题。”“那没事，等病好了，以你的能力是没有问题的，你就是这个病把你弄成这样了，好了，早点儿睡，明天8点还要去医院。”徐小夕折腾了好久才入睡，其实也算不上睡着，只是觉得恍惚，真实而又模糊，要想冲破它，然而这又十分的舒服。这种愉悦却虚幻的世界最终还是被冲破了，似乎过了好久，可手机却显示现在不过凌晨两点。那种虚幻的愉悦对她还有一些影响，但很快，一切真实的东西又开始进入大脑，还有那是不是出现的疼痛感。她开始努力回忆刚刚的虚幻，想要抓住那不存在的超脱感，这显然是不可能的。而现在所有的思维都指向一个问题:“明天该怎么办？”她走到窗边，窗外灯火通明，时不时会有一两个人路过，月亮被云朵遮住了。“虽然我已经想过可能发生的每一种结果，但真的到了那天，我真的能这样做吗？我想我会完全崩溃的，那个时候我该怎么回到家里？”她长叹一口气，眼睛死死盯在窗外的马路上，她自已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她重新入睡。——梦——“她远远的望见了他。他正在远处张望着寻找她，徐小夕拿起电话向他打了过去，并朝着他的方向挥了挥手。那个男孩儿露出了笑容，向人群中挤去。他们终于碰面了，虽然这是谁都说不出话,但那种激动的心情却无法平静。‘小夕，是你吗？’‘当然，我等这一天好久了。’‘我也是。’‘我们可以拥抱一下吗？’‘当然可以。’他们两个人展开双臂拥抱了一起，这是个值得开心的时候，但徐小夕却流下了眼泪，可不足两秒，又露出了笑容。‘我们去吃饭吧，吃完之后我带你到处走走……’ ”她是被她奶奶叫醒的，此时已经到了7点，要赶紧收拾去医院排队挂号。
② 确诊
到了医院，挂号是在手机上的，一切弄好后又到了候诊了。今天是阴天，可却十分的闷热，在医院这种情况也就更严重了。这是他第四次等候了，刚开始还是十分信任医院的，现在也只有些失落了，而此时在这种失落之中又伴随着些许兴奋和无可奈何，就好像一个犯了重罪的犯人在等待审判一样。.“请35号到4号诊室就诊”那个大喇叭的声音打破了徐小夕暂时的宁静。她和他奶奶一同进入诊室。“你哪里不舒服”医生抛出了这句他已经听了四遍的话。“我，我。”她结巴得说出了自已的状况。又是去做检查了，这似乎是每一个医院的必然流程。徐小夕心中默念: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的，这一切该结束了……。在这样的重复中做完了检查，重回诊室，徐小夕颤抖着将检查报告交给医生。“没什么问题，就是感冒所引起的……”“不，医生，你再仔细看看”徐小夕慌忙说道。她奶奶则似乎有些生气的走出了诊室。“确实是这样，这张检查的结果里并没有看出什么”“没有吗？怎么会，这不可能的，你有听过一个感冒可以长达几个月的吗？”她似笑非笑的嘟囔道。眼泪是止不住的，即便这是个公众场所。她感觉身体发热，有些瘫软，似乎脚下的这些东西都变得不再真实了。她站在一旁并未离去，后面的人显示出来了，不耐烦的表情。“好，既然你不相信，那你去把这些检查做一下，能给你看的都看清楚，可是你不要怪我，说我在骗你的钱好吧？”医生对她说道。“你一个小姑娘不管怎么都要讲道理，对吧！”后面也有人跟着起哄，也有一些说风凉话的。她同意了医生的提议，也没有什么理由拒绝，没有哪一个人会去主动放弃希望，无论它多么渺小。走出诊室，她奶奶看到后生气的说:“我就知道你是这种问题，都来这种医院了，你还不相信医生说的话，你看看你来的时候，你妈给我给过钱吗……”徐小夕虽然如此，但却也并不觉得有多么悲伤，一切好像显得如此的平常，就像没有发生过一样，周围不真实的一切又真实了起来。而未来怎么样，她似乎也不再那么在意了。做完后，这时人已经不再那么多了，医生嫖了一眼单子，却被其中的某一项深深的吸引住了，他靠近那张单子，慢慢的从头看到尾。“你这个，还有些麻烦，你再去把这些做一下，回来之后我再给你说”医生说道做完之后，医生又仔细的看了那两张，说道:“你可能有一种比较严重的病，你应该在刚发现的时候就赶紧来，现在都已经发展到中期了。不过，这并不是说它不可治愈”。徐小夕并未说话，而是她的奶奶凑了上去。她慢慢的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这个消息就像巨石压在了她的头上，压得她喘不过气来。自已此前一直所压制的情绪，在这一刻再也控制不住了。窗外的天空变得阴沉，似乎还下起了大雨，那些突然弹出来的关于未来的任何东西都被这大雨冲刷干净了。时间也开始停滞，人群，椅子，灯，桌子周围的一切都慢慢的消失了。自已似乎走入了一个无人之地。“我在哪儿？”她内心大喊道。时间重又开始运行了，外面也没有什么大雨，人群和周围的一切也慢慢浮现在眼前，而充斥在她大脑中的则只有一个问题:我该怎么办？她的奶奶走了过来。“医生说可以住院，也可以回家，我们这次就先回去，我身上也没有带多少钱……”“回去之后要把药好好的喝，这个病很可能会严重的，幸亏发现的早……”徐小夕并未回话，只是跟着走动，而自已此前所想的一切，在这一刻似乎什么都做不出来了，也开始懊悔，自已来的时候为什么不买一把小刀呢？一切重归平静，自已除了刚刚的情绪不稳定外，也没有什么了。在路上甚至想起了自已所喜欢的电视剧，还有好吃的，邻居的那条小黄狗…
③ 休学
她在距离家里提前下了车，她对她奶奶说自已想要去吃一些东西。她先是找了一个小卖部，买了两把削铅笔的小刀，她想这或许没有用，但自已总要准备着。她去了一家餐馆，换做平常因为社交恐惧的原因，她或许不愿意去，但这次也就无所谓了，毕竟自已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我要一碗面条，加肉，这些小菜都可以来一些。”她对老板说。在这个小镇里，除了去吃一碗面条之外也再没有其他的东西了。徐小夕几乎疯狂的吞噬着面条，所有的思维都指向这一个点，那就是将这碗面赶紧放到肚子里去，直到自已的口里已经塞满了面条，却也还不肯放下。但大概一会儿，也就泄气了，她开始掩面哭泣，并且狠狠的咬了一口筷子。“唉，有些东西并非人力所能为，虽然叹息但又无可奈何”。还没吃完，便结账离开了。回到了家里，她的母亲和奶奶坐在正中间在桌子旁，一个低着头，一个在用手撑着头，不知道在聊些什么。看到徐小夕回来，她的母亲开口问:“你的病严重吗？”“医生说蛮严重的，但还能治的好。”后面大多都是些安慰的话，但却从来没有提过关于此说不带她去医院的事情。也就在这个时候，班主任打来了电话。“请的假快到了，今天怎么还没来？没来，为什么提前不说一下呢？”班主任生气的责问道。“她才从医院里回来，我又不识字，我也不会发这个东西。”“严重吗？”“医生说的挺严重的。”“那你们打算怎么办？”“这我也不清楚，她似乎想继续来学校”“这恐怕不行啊，有病就在家里治，只要身体好了，学习算得了什么？说句不好听的，如果来学校万一出了什么事情，那可就说不清楚了。”“好的，我去和她商量一下过会儿给你回复”。徐小夕自然坚决不同意这种提议，即便自已无力去学习，可这病毕竟会好起来的，至少医生并没有真的给她判死刑，只要自已还能学习，等到大学，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让你休学你就休学，不要再这样来来去去的折磨我们，在家里看好了明年再考，你学习又不差……”她的母亲开始的劝说。她依然不同意，这是一件很明白的事情，如果放弃此次机会，自已又有什么能力再来一次呢？努力的走到现在已经是不易了。“反正这是你们班主任说的，你自已去给他说吧。”徐小夕给她班主任打了电话。“老师，我不想休学”。“徐小夕你这个情况我已经听你母亲说过了，既然有病，就在家里慢慢治疗，你来到学校你也学不了，还不如在家里等好了再来。”“可是，休学的话……”。“没关系，不想休学的话也可以请长假，到时候上大专就好。”徐小夕并未说话。她们班主任接着说:“你学习也不是很差，又是个乖孩子，说不定请假之后不到两个月就好了，到时候你在家里再学，高考还可以来参加。”“好吧”“好，你找个时间过来把你的东西取一下，然后你这个事情我会给学校里说的，你来了之后就记得给我打电话。”她最后还是同意了这件事情，即便即不情愿，可又能怎样呢。下午，她向那个男孩发了消息。“你，在吗？”“嗯，在的，我们这一周放假。”“我没什么事，就是想对你说，如果某一天我很长时间不回你消息了，那就是可能说明我已经……。还有，我挺喜欢你的。”“小夕，你怎么了？你要离我而去吗？”“我昨天去医院了，我想提前跟你说一下，免得到时候我都没有这个机会。”“医生怎么说呢？”“医生说很严重。”“小夕，你相信我，会好起来的，我会等你的。”“我知道，可悲剧并不一定不会发生在我的身上。”“ 你最开始吸引我的就是你身上的乐观，对未来充满希望，有理想，有斗志我感觉你就是我的榜样，相信我好吗？会好起来的。”“谢谢，但万一有那一天我希望你能够开开心心的。”“不，不会有那一天的。”徐小夕流下了眼泪，这是种不可抗拒力，即便你有再多的追求也无济于事。第二天，去学校取东西，和她母亲一起。她望着这所在两年前承载自已希望和幻想的地方，不禁感慨万千。想到那么努力，最终还是不被认可，还落了个如此下场，怎能不让人感到伤感？之前的豪言壮志，现在都化为了一滩污水，流进了下水道里，自已曾想过无数个离开学校的方式，但万万没想到居然是以这种方式，也只剩下感慨以及无尽的遗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