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雅繁可怜兮兮地跪在地上,清秀的面庞上逐渐浮现出红肿的巴掌印,她的面前正站着趾高气扬的王贵人和看好戏的李嫔。

“继续给本宫掌嘴。”桔灯卯足了力气,又是一巴掌。

这俩人倒是臭气相投,白如馥只当没看到,默不作声地换了个方向离开。

她深知,在这宫里头,爱生事的和爱管闲事的一样活不长。

武更衣的侍女紫荆急得眼泪都出来了,挡在前面恳求道,“求两位娘娘高抬贵手,放过更衣吧.......这可是在坤宁宫门口,想来皇后也不会对此视而不见。娘娘想想,若是皇后去回禀皇上,不就损了两位娘娘在皇上心中的形象吗?”

桔灯停下手瞅了眼王贵人,见其面上浮现出犹疑之色。

皇上本就不大宠爱自己,若是再因为此事被皇上记一笔,还真是不合算。

倒是李明月初生牛犊不怕虎,自负家世与美貌,断定皇上必不会因为一个小小的更衣责罚自己,“莲叶,你来!”

莲叶是李明月的大宫女,闻言上前一步,撸起袖子又是一巴掌。

“本宫责罚你事出有因,你一个小小的更衣,见到本宫却不行礼,不敬上位,理应掌嘴!”

武雅繁一边的脸已经高高肿起,话都说不利索,“娘娘,嫔妾...方才...已经行礼.....”

李嫔一听,冷笑着问身边的宫女,“哦?武更衣说方才有向本宫行礼,你们可看到了?”

宫女们哪敢违拗李嫔的话,纷纷摇头。李嫔露出满意的神情,“没有人看到你向本宫行礼,你说本宫该不该罚你?莲叶,继续掌嘴!”

王贵人身后没有靠山,并不敢如同李嫔一样嚣张。但看着武更衣那面目全非的模样,心中也觉得十分快意。

再这么打下去,自己这张脸怕是废了,武雅繁一咬牙,跪拜在地,“求娘娘宽恕嫔妾这一回,若娘娘不弃,嫔妾愿为娘娘鞍前马后,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李明月略一思索,自己刚入宫就高居嫔位,定会招人嫉恨,早点培养自己的势力兴许不是坏事。

她有些挑剔地上下打量着武更衣,看着倒是个好拿捏的,自己身边也确实需要一条听话的好狗。

“罢了,莲叶,快扶武更衣起来,本宫一向是个宽容大量的,今日之事相信王贵人也不会多加计较。”

王贵人马上反应过来李明月的意思,自己虽然入宫早,但毕竟位份低于李嫔,自然只能顺从。

莲叶和桔灯一左一右地搀起武雅繁,笑意盈盈的,好似刚刚动手的人不是她们似的。

武雅繁压下眼底的恨意,“臣妾谢二位娘娘宽宥,日后必定为娘娘效犬马之力。”

李明月满意地点头,“日后有空多来怡月殿走动,姐妹之间不要生疏了。”

“是,嫔妾一切都听娘娘的。”

*

待回到倚竹轩后,紫荆掩上门愤愤不平道,“小主,她们下手这么重,您这脸一时半会怕是好不了了。”

“无妨,这段时间好好养着就是,想来皇上短时间内也不会召我侍寝。”武雅繁打量着镜子里自己肿得跟馒头一样的脸,眼神变幻莫测。

紫荆见主子不再多说,也就闭了嘴,小心地给主子上药。

辛辣的痛感让女人垂下了睫毛,没有人看见她眼底的神色。

*

“主子,武更衣那咱们真的不管吗?”吟诗心肠终究软些,忍不住问。

“不必操心,武更衣聪明着呢.....御花园的桃花是不是开了,随我去看看吧。”白如馥一行人往御花园深处走去。

这个季节的御花园恰值桃花灼灼,大簇大簇的花瓣如烟霞蔓延,像明艳夺目的花火。

白如馥坐在八角亭里,眺望那片绚烂的粉霞。

裴时裕路过御花园的时候,正巧看到这一幕。

坐在亭子里的少女乌发雪肤,日光映在她的脸上,更衬其姿色艳丽无比,便是这满园的桃花也要逊色三分。

批了半日的奏折,实在疲累,想四处走走。

苏如海说,御花园西侧的这一片桃林开花了,左右无事,便干脆来看看,倒叫他见着了后宫里头的新人。

皇上的仪仗,便是不通传,也甚是显眼。

白如馥自入宫以来还未见天颜,此时无意一转眸,便见男人一身玄衣立于桃花树下,玄衣之上皆是金线所娟秀的金龙,栩栩如生,贵气天成。

在私下里他似乎并不爱穿明黄色的朝服,都是玄衣紫袍多些。

男子身形修长,眼若桃花,眉如远山,观其相貌,当真是精致无匹,好在其周身气质实在凛冽令人生畏,倒不显得女气。

这般好的模样和气质确实是得天独厚,白如馥心里这般想着,面上却是不露。

周边的仆从早已跪了一地,女子不急不缓地起身行礼,“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苏公公赶紧上前一步在皇上耳边道,“这位是永嘉郡主,现在是白美人。”

原来是白将军的掌上明珠,他剑眉一挑,没想到不仅人美,就连声音也称得上天籁。

规规矩矩的一句请安,让她说出来,便是娇中带着几分妖,柔中又夹着几分媚,甚是勾人。

他大步上前,将美人轻轻扶起,“免礼。白家世代良将,乃崇嘉的大功臣,朕不会亏待你,也不会亏待白家。”

“能为崇嘉和百姓征战沙场,是父兄的荣幸。”白如馥略一欠身,不卑不亢。

声色如此娇媚,偏生规矩仪态都是一等一的,挑不出一点错处。

白如馥顺着皇上的势,又坐回去,“皇上这是忙完公务了?”

“公务是忙不完的,朕总得休息休息。”话里带着笑意,他看向那片桃林,“爱妃喜欢桃花?”

“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折花枝当酒钱。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须花下眠。桃花甚美,臣妾很喜欢。”

裴时裕认真地看了女子一会,“世人皆斥桃花轻薄逐水流,更爱那些君子气节的梅兰竹菊,爱妃倒是与众不同。”

“世人道,桃花为妖客,不过是因其盛放,妖艳无主罢了,一切景语皆人语,既是烈焰灼灼,又何必遮遮掩掩,哪怕一日桃花雨下,逐水飘零,至少也不辜负。”

白如馥语罢,摇摇头,“臣妾是个俗人,这些话皇上只当听个乐吧......”

裴时裕轻轻握住白如馥的手,“不必妄自菲薄,朕也喜欢桃花,你说得很好。”

白如馥似是娇羞地低下头,水眸暗含春色,如玉的面容上泛着淡淡的红晕,娇柔婉转。

白家世代忠良竟然能教出这样的可人儿,着实有趣。

两人又说了会闲话,裴时裕才起驾回宫。

这皇上倒是励精图治,就是在外头见了美人,也不忘回去批奏折。

待皇帝的仪仗走后,入画走上前来,很是松了口气,“皇帝瞧着年岁不大,这通身的气派倒是吓人。奴婢刚刚立在那真是大气也不敢喘。”

吟诗倒是喜笑颜开,“皇上今晚应该会翻主子的牌了吧!”

话音刚落,就被一旁的入画伸手扯了一下,吟诗这才反应过来,后宫之中人多眼杂,她赶紧伸手捂住了嘴。

女人神色清明,哪还有刚刚那副含春娇态,她扶着入画的手起身,“走吧,回去准备准备。”

果然不出所料,没多时,敬事房的张公公就来传话,今夜白美人侍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