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时裕皱眉,神情有些不悦,这样美满温馨的时刻到底又是哪个不长眼的人惹事打搅?

苏如海没有多说,想来是有些事情不好直接说出口。

白如馥轻轻推了下身侧面色不虞的男人,“皇上,苏公公肯定是有要事禀报,您先去处理,晚点再来陪臣妾,臣妾刚好睡一会。”

裴时裕看她的神态确实有疲惫困倦之意,就扶着她缓缓躺下,掖好被子,又交代入画等人一定要好生照顾,“那朕晚些再来看你,你好好休息。”

说罢,一撩衣袍出了寝殿。

苏如海看到皇上黑着脸出来,赶紧点头哈腰,“皇上,是太后那被惊动了......”

“行了,回养心殿再说。”裴时裕快步走在前面,打算先回去沐浴更衣。连着五日赶路也不曾换洗,方才离馥儿近的时候,生怕弄脏她。

现在馥儿刚生育完,身子正虚,千万不能染了什么脏东西。

白如馥若是知道裴时裕小心至此,定要发笑。皇上走后,她睡了一下午,直睡到天色昏沉,身子骨都泛酸才起身。

“皇上还没来吗?”白如馥眼睛半闭,由着入画给她穿衣。也差不多到了用晚膳的时辰,裴时裕一向喜欢早早就来昭阳宫陪着自己,难道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脚?

入画手上的动作一顿,咬牙切齿,“娘娘睡下后,奴婢就留意着打听消息,说是太后重病,打算回宫养病呢。”

“太后重病?”白如馥脑海里浮现出那个老妖婆声如洪钟、精神矍铄的模样,说实话,她现在这副样子看起来肯定比太后更像重病的。

“是啊!”入画心中也气,“娘娘,奴婢瞧着皇上分明是有立后的意思了......”

入画都瞧出来的东西她怎么会瞧不出来,皇上确实有立后的想法,只是太后却在这时候横插一脚。

太后重病,回宫养病,往坏了说,兴许哪天就一命呜呼了,这可是国丧。

国丧期间,政务停顿,举国居丧,服丧三年。

虽考虑到国事不能停滞而将三年改作二十七个月,又以日代月,服丧27日便可,但在这一个月如封后这样喜庆的事却是万万办不得的。

这么一来,从太后重病之日起,一直到她康复或者服丧结束,景妃就只能是景妃,不能是景贵妃也不能是皇后。

“本宫都等了这么久了,再等一会又何妨?”白如馥略略沉吟,眼中精光一滚,“只是太后怎么会这么巧在这个时候重病回宫,是为了阻止本宫封后,还是为了李明珠?”

入画聪明,脑子也灵光,听娘娘这么说,当下就反应过来,“娘娘的意思是,有人在宫里头给太后通风报信,而且不排除这个人是李明珠?”

太后在宫里有眼线并不稀奇,但能够让那个老妖婆以重病为由回宫的恐怕只有李家的血脉李明珠了吧,若是李明珠死了,李家可真是半点指望也没有了。

“让下头的人去查李明珠这阵子有没有跟什么人联系,是否往宫外递了什么消息。”她一手扶着入画,一手撑着床,慢慢下地,“扶本宫走走吧,一会皇上该来了。”

裴时裕来的时候天色已暗,看到在殿内缓慢走动的女人,冷硬的神色瞬间柔和下来,但还是能够看出他的心情并不愉快。

“皇上终于来了,可叫臣妾好等。”白如馥坐到椅子上,歇了会,“皇上脸色怎么这样难看,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裴时裕牵起她的手放在桌上,喉结一滚,“朕本有意这次回宫就封你为后,让咱们的孩子当崇嘉名正言顺的太子,可是午后传来消息,说太后病重,如今已经在回宫途中了。”

言下之意就是立后之事可能要推迟了,裴时裕心中不悦,可碍于崇嘉推崇孝道,他虽与太后感情不睦,也不能由着她在宫外重病不治。

白如馥反手拍拍男人的手背,“皇上是担心臣妾会生气吗?”

裴时裕的眼睛里写满了是。

她顿了一下,自己有表现出对后位如此狂热的渴望吗?

裴时裕也觉得有,他不希望她为了权势和地位再做出任何伤害自己的事情,所以这个后位他愿意亲自送到她手上。

“臣妾不急于这一时,臣妾从前渴望权势地位,是为了有一天能够亲手为父兄报仇,能够让岭南侯府恶有恶报,所以才会做出一些激进的举动。而且.......”她轻轻靠了过去,将头枕在男人的肩上。

“从前臣妾并不知道皇上待臣妾是真心的,所以才会急着抓住什么傍身之物,可现在,臣妾大仇得报,又有皇上的爱,臣妾不急于这一时。”

不管她的心里是怎么想的,至少这番话说得够漂亮,够贴心,贴心到裴时裕的脸色瞬间柔和,又在心中加深一分对她的歉疚,“你放心,等太后回宫后,朕就命太医全力医治,待她痊愈,朕就封你为后,你想要的,朕都会给你。”

白如馥眼睛亮晶晶的,像是淋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皇上真好~”

你想全力医治太后,也要人家愿意好。

看太后这个样子就是故意装病,能拖多久拖多久好弄些幺蛾子出来。白如馥希望她最好不要惹毛了自己,否则自己不介意让她真的重病,毕竟一劳永逸,不是吗?

许是因为白如馥过于体贴,裴时裕对她的怜爱之意有增无减。

这日午后,白如馥正懒洋洋地窝在榻上看书,就见一道玄紫色的身影转入内室。

“皇上怎么来了?”她正打算起身,却被男人快走几步按回床上,又把被子盖好。

“朕得了空闲来瞧瞧你,产后身子虚弱,吃得可好?睡得好吗?屋里炭火可还温暖?朕没陪着的时候,可有好好服用汤药?”裴时裕刚坐下就开始连珠炮似的发问。

白如馥失笑,“皇上问这样多的问题,臣妾该回答哪个呢?而且皇上不是要小顺子一日三趟地去御书房给您汇报吗?这些皇上都知道吧。”

“小顺子汇报的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到朕来又过了一段时间。”裴时裕耍起赖来也是个中高手。

“那好,臣妾就一一回答,吃得好,睡得好,炭火暖和,也有按时服用汤药。皇上尽可放心了吧?”白如馥晃着他的手,笑眯眯地答道。

“眼下倒是放心了。”

“那皇上就留下来盯着臣妾不就好了?”

“正有此意,苏如海,去把朕的奏折搬来昭阳宫。”两人相视一笑,温馨的氛围在周遭弥漫,被屋内的炭火烘得暖洋洋的。

皇上在昭阳宫陪了一天,直至晚上才回养心殿休息。

他刚走,入画就附耳低声道,“娘娘,查出来了,李明珠的确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