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南臣亲手倒的红酒如同毒药,推到了我面前。
他对对面的男人露出些许狐狸般的笑,“据我所知,她刚刚成年没多久,这是第一次喝酒,现在罚上三杯,要是没醉,程先生就原谅她今天的所作所为吧。”
男人再次露骨地打量我,似乎觉得我最多喝一杯就倒,“要是醉倒了呢?”
阮南臣笑意浅得凉薄,“那人就随便程先生处置。”
我看着面前这杯几乎要溢出来的红酒,目光不自觉就瞥到一旁的刀叉,想着也不知够不够锋利。
男人对阮南臣的提议跃跃欲试,最后确认,“阮先生的话作数?别把人给了我过后翻脸,我也不想和你闹太难看。”
“只是个女人而已,算得了什么,我这就可以跟你立下异能者协议,只要程总愿意把在东岛最新研发的A型剂都卖给我。”
男人了愣了下,哈哈大笑,“原来是为这个啊,这有什么不可以,卖给谁都是卖。”
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言的,我听不懂也不关心,低着头到忍不了了,抬手想拿起刀叉,阮南臣察觉到我的意图,率先一步摁住我的手背。手只是轻轻一摁,却好似千斤重。
他亮起的异能瞳,使我动弹不得,我总算对这几日围绕在我皮肤表面若隐若现的蓝色光罩有了实感,这种时候发挥作用的啊。
他抬起手抚摸我的脸颊,压低了声音在我耳边说,“你已经威胁不了我,对面这个男人很可怕呢,是东岛的地头蛇,不论是女人身上,还是黄金膝下,连我都不敢轻易惹,不过你现在求求我,我可以考虑为你……得罪一回。”
我只觉得他在耍我,都已经利用我谈生意了,这恐怕才是今天带我来的目的,又怎么会轻易帮我。
“我还以为你有多厉害,原来也像个哈巴狗一样。”
他的表情变得恐怖,这样的表情比刚才要好看多了。我感觉空气变稀薄,让我喘不了气。
他接着用令人毛骨悚然的语气说,“白禾,你以为世界围着你转吗?别太小瞧人了,你现在什么都不是。能力者甚至可以控制你的精神,让你想死死不成,就算是你崩溃的那一天,依旧是别人手中的玩偶。”
我感受到了身体深处爬出的害怕,这是无法掌控自已的命运,被人肆意编排的害怕。但我知道,这份害怕大抵也只是本能,它远不能摧毁我的理智。
啊,这还真是可怕。
如何我必然不能正常活着,那也要将害我偏离幸福轨道的人拉入地狱,我不能让他独自高兴。
阮南臣感受到了我身体的害怕,露出压抑着兴奋的笑容,催促着我投入他的怀抱,否则他会将我置于另一个地狱,我从他的眼神里,感觉到他的决心,正如他那得不到就毁掉的初心。
“我喝。”
他的笑容瞬间就消失了。
真好看。
时间仿佛重新恢复了正常,我的手伸到流动的空间里,逼得原本因阮南臣而停止的一切回到纸醉金迷中去。
在男人猎奇的目光,女人满怀恶意的目光中,我仰头将辛甜的液体倒进口腔,倒进胃里。
我不会道歉的,我会喝到白禾这身体再次酒精中毒。
阮南臣终究会明白,我是他的救世主,因为我,看到了他藏在心底深处真正的渴求。
只是现在这样就不是有趣了,我得让你明白,你妄图得到白禾的方式是无比愚蠢的。
然而我喝了三杯下肚,除了饱腹感,什么都没有。酒的香气全都只流荡在口齿间。这和我想象的画面不一样。
我看向阮南臣,阮南臣面无表情,他不高兴,一眼没有看我,似是丝毫不关心我喝这么多后的反应,就或者是,早就知道我会是什么反应。
我接着看向他身后的服务生,服务生老老实实埋着头。
原来是做足了准备吗?我难得感觉到了名为错愕的情绪,夹杂其中的,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犹如清泉在心口清洗过,又犹如某种世界在静止,而我那深陷在内心世界的意识——透过眼睛的窗口,第一次和他相见了,这一瞬间就进行了一场奇妙之旅。
坐我对面那个来自东岛,连阮南臣都忌惮的程先生对我还没晕过去很不满意,他第一时间就发现是阮南臣耍他,“不是说一杯倒吗?”
阮南臣平静道:“据我所知今天是她的十八岁生日,她不该喝过酒的,只是这南洲岛岛主不管事……”他话锋一转,“白小姐能弹得一手钢琴是我没想到的,看来这喝酒的本领也是。”
男人怎么可能满意阮南臣的说法,他拍桌而起,破坏掉这场社交的华丽融洽,“这酒一定有问题。”
他说着,抢过服务生手中还剩下些的酒瓶,直接捏碎了来,酒香从中弥漫开,沁鼻扑人,没喝的人都差些要醉了。
阮南臣就是在骗他,但是他骗得很有诚意。
他站起身来,将自已的外套披在我裸露的肩膀上,顺势自然地放在我肩上,“程先生,很抱歉是这个结果,我们先走了,改天我再上门赔礼。”
我没看出来他的抱歉。
现在对我来说,这也不是重要的事。
“这可不行。”那名男人叫来两个能力者,挡在我和阮南臣面前。
阮南臣的保镖也和对方的保镖在空气中擦出些许火花。
那个男人倒了红酒,走到我前面,高大健硕的身躯和脸似乎一同变成了黑色,酒递到了我面前,“最后一杯,就当你道歉了。”
我注意到红色的液体之中有什么白色粉末还没融化干净。
男人语气阴险:“我可认得你是个女明星,我认得你,你要是好好喝完这杯,今天这事也就算了,不然我让你在的整个女团都不好过。”
“白禾姐,喝了吧。”唐意晚站出来,“三杯都喝了,更何况是这一杯?”
我真想将这杯酒塞进她嘴里,让她喝个干净。这样想我也准备这样做。
但阮南臣先我一步,拿过那杯酒,喝了下去,“我替她道歉。”
那个姓程的男人黑着脸,依旧不愿意罢休,手按在我肩上,想要强行留下我。
但一股巨大的力弹开了他。
蓝色的异能光从我身上散开,地面上犹如绽放开一朵花,弯弯绕绕,他像是被电到一般,整个人倒在地上。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看出他无法靠近我。一靠近我,就受到攻击。
我的身上似乎多了些什么。
姓程的男人不情不愿,但还是让他的异能者放过我们,“好吧,这件事,到此为止。”
我这才想起,刚才阮南臣和他签了个异能誓约,我喝下三杯酒没有醉,就当是赔罪了,他得原谅我。还得如约和阮南臣做买卖。
“你没事吗?”我跟着他离开大厅进了楼梯,问他。我指的是刚才那杯酒。
原本这也轮不到我来问,但他的秘书刚好,秘书送我们到酒店,就不见了踪影。
阮南臣蹙着眉,并没有回应我对他的关心。他仍然是平时慢条斯理的姿态,神色冷静,但我注意到他瞳色亮得过分异常,也许就是因为那酒里的药。
那酒里是什么东西呢,我大概知道是兴奋剂之类的东西,但看他这模样,也不像是兴奋剂。
我的视线不由自主往下,有时候我也同情男人,因为他们的某些欲望无法隐藏,正如他们天生的生理结构一样,也如他们如呼吸一般自然拥有的权利一样。
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依旧给我一个侧脸,语气冷淡说,“白禾,你这样很失礼。”
他好像只会说这句话,也许准备骂人的时候也是。
“哦,抱歉。”我无意中瞥见他耳朵泛起的蜜桃色,仿若纯情而含蓄的桃枝。我难得没有继续幸灾乐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