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热过后,沈聿整个人陷入了一种出奇的平静。
身上的衣服还是昨天那一身,已经皱皱巴巴,加上被酒吧熏染的各种烟酒味,实在算不上好闻。
想到昨夜自己就是这样的样子面对陈诺,沈聿有一瞬间的羞赧。
连忙起身,将全身的衣物脱下来,直接塞进了脏衣篓,而后进了浴室,好好地洗漱了一番。
用毛巾擦着半湿的头发,裹着纯白浴巾的沈聿拉开门,从浴室里出来。
平时放下来的短发,随着他的动作,全部捋了上去,露出光洁的额头,整个人的儒雅随和散了一些,更显示出一点鲜为人知的锋利。
一路到了宽大的床前,沈聿随手将毛巾放在床头柜上,而后俯下身,拉开了床头柜最上面的一层。
宽大的浴巾,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散开,露出了一些白皙的胸膛,劲瘦却饱含力量感。
修长的手指,从里面拿出了药瓶,倒出了里面的药丸,就着温水服下。
今日差点忘了这一茬,还是刚刚在洗澡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了。
爱让他自卑,他必须为自己增加筹码。
或许这一天的到来会很久远,但是沈聿相信,有志者,事竟成!
手机充好了电,沈聿随意地坐在床边,成了灰色床单上唯一的暖色。
手机开机,沈聿修长的手指滑动,点开了陈诺的聊天框。
洗澡之前的雄心勃勃,就这么一会儿,好像就消散了一些。
他不知道要说什么,不知道自己发信息会不会打扰她,会不会让她觉得自己太过粘人而烦躁……
爱,总是让人瞻前顾后。
眼睛直直地盯着手机屏幕,直到设置的十分钟息屏,屏幕彻底黑了下来,沈聿还是没有在聊天框里输入一个字。
黑色的屏幕映照出沈聿犹豫不决的神情。
这边的陈诺,倒是没有沈聿那些婉转幽怨的万千愁思。
海市分公司的成立,经过董事会的决议,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
但是前期做考察,加上各种评估,形成策划案,到昨天的做决定,拍板定案,只能算是万里长征第一步。
后续的跟进,负责人的委派,团队的筛选,项目的成立,都是重中之重的事情。
爱情在陈诺的眼里,从来都是排不上位置的。
从前,她情窦初开,青春年少的时候,也相信爱意可平山海,相信青梅竹马的爱情能天长地久,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相伴了彼此人生的前半部分。
彼此的父母也都乐见其成,默认他们将会是携手共度一生的神仙眷侣。
周围的朋友,同学,更是艳羡他们眼里容不下其他人的感情。
可是,那又如何,最后还不是惨淡收场。
青梅竹马相爱的情分,尚且能一朝就烟消云散。
一见钟情的爱情,又怎么会固若金汤,不过是见色起意罢了。
幸好,她还有兴趣和沈聿玩一玩,仅此而已。
爱,不过是相爱时的谎言,是为两个荷尔蒙上头的人锦上添花的借口罢了。
陈诺不相信爱,沈聿,不过是她繁忙工作中的调剂,她也用不着为了一个调剂品费心思。
中午的时候,辛夷从家里带了厨师做好的饭菜上来。
陈诺吃东西,挑剔得很。
她倒也不会发脾气,只是不和胃口的菜,尝一口便不会再碰,失去了胃口,这顿饭就不会继续。
陈诺现在的厨师,是辛夷花了很大的心力找来的。
做得菜系是西北那边的口味,重酸重辣。
辛夷也不明白,陈诺明明是土生土长的海市人,怎么会喜欢西北口味的菜系。
当时陈诺告诉她要找厨师的时候,辛夷完全没把这件事当做是多么麻烦的事情。
只是,在连续好几天,陈诺胃口一般,几乎不怎么动筷子的时候,辛夷才意识到了事情的重要性。
手头的事情都放了下来,各大饭店,天南海北的厨子,流水一样送到陈诺面前试了个遍,全部都铩羽而归。
辛夷那时候觉得自己的职业生涯可能要到此为止,明明是一件小事,偏偏就不能如意。
有一天,她都有些失去信心了,想着即将失去的高薪的工作,想着京市不俗的消费水平,辛夷为了自己不露宿街头,很有远见地抛弃了自己精致的午餐水准,只身进了街边的一家小餐馆。
她当时心里告诉自己,吃得差一点总比露宿街头的强。
事实上,老祖宗的话真的是有道理的,常言道,否极泰来。
进了苍蝇馆子,辛夷才意识到这是一家西北风味的饭馆,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她坐了下来,点了几个招牌菜。
菜一上桌,她立马觉得,这是什么人间美味。
她从来没觉得简单的面食蔬菜,能做出这样刺激味蕾的味道。
当即,她觉得真是天无绝人之路,虽然说不太地道,但是,与失业比起来,脸面并不重要了。
她也没有没脑子的立马冲进后厨问人家跟她走不走,她悄悄地守着,直到人家午休,从后厨出来一个身形高大,面容深邃的男人,几乎一瞬间就确定了他的身份。
后面的事情也有点出乎辛夷的意料,她没想到这个厨师很轻易地就答应了她。
本来就是死马当活马医,更让她没想到的是,陈诺居然很喜欢他的饭菜。
辛夷觉得老天都在帮她。
后面,除了必要的应酬,陈诺的饭菜都是那位厨师做好了,辛夷送到公司的。
厨师今天做的是大盘鸡,茄辣西,烤羊排,辣皮子拌面,还有几样清爽的凉拌菜。
沈聿的信息来的时候,陈诺刚刚放下筷子,今天的饭菜都是她爱吃的,吃食上心满意足了,也乐意搭理一下沈聿。
手机解锁一看,沈聿发来的信息是【晚上可以一起吃完饭吗?】
辛夷在收拾茶几上的碗筷。
陈诺点点屏幕,回【今晚有事。】
沈聿收到消息,巨大的失落席卷而来,首战就宣告失败。
寂静的房间里叹气声传来,沈聿简直无可奈何。
陈诺倒不是故意吊着沈聿,她是真的忙,公司里大大小小的事情不少,下面的人能处理一些,但是事关决策,还是需要她来过目。
下午有个会议,完事儿之后,晚上就得抽时间把方案看完,然后签字确认。
辛夷关上办公室的门,陈诺转身进了休息室午休。
之后的一个星期,陈诺都没有时间联系沈聿,也没空闲去浮生若梦。
外地出差了一周,考察了新工程的选址,这才返回京市。
沈聿的消息来得时间很巧。
陈诺中午飞机落地,下午回公司开了会,处理了一些积压的事情,又讨论了新工程。
刚回到办公室,清净下来,就又收到了沈聿的晚餐邀请。
陈诺沉思了一下,极度的忙碌过后,身体是疲倦的,可是精神上又很不满足,想要更多。
她向来不压抑自己,成年人的晚餐邀约,暗示性实在是太过明显。
于是她答应了沈聿。
沈聿那边的正在输入中还在显示,陈诺已经发了消息过去:【不用去外面,去兰亭。】
于是沈聿名字下面的正在输入中停了,过了会儿又开始输入,很快,对面回了个【好。】
陈诺回到兰亭的时候,已经将近九点,快要下班的时候,被一个项目绊住了脚,耽误了一会儿。
进了兰亭,餐厅里传来饭香味儿。
陈诺将脱下来的外套随手挂在衣帽架上,抬眼看过去,沈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面。
坐得规规矩矩,什么都没做,就安安静静等着陈诺。
陈诺一怔,换了拖鞋,扫一眼已经进了厨房热饭菜的厨师和保姆,一边走一边问道:“怎么不先吃?”
陈诺的语调太过自然娴熟,省去了客气的寒暄,听起来他们像是多熟稔的老朋友一样。
沈聿略显局促地起身,看着陈诺说道:“我也不饿,等一会儿也不碍事。”
陈诺点点头,并不多言语,直接朝着餐厅走过去。
坐下之后,才看见沈聿还像个傻子一样站在那里,陈诺笑了一下,说道:“过来吃饭。”
她甚至不问沈聿的意愿,只表达自己的指令。
沈聿走过去,拉开椅子坐在了陈诺身侧。
陈诺顿了一下,想说些什么,又觉得没必要。
正好厨师和保姆已经端了饭菜出来,陈诺也彻底没了想说的意思。
时间太晚,厨师做了一些清淡一点的饭菜,陈诺饿了一下午,吃得挺好。
沈聿尝了一口,筷子一顿,咽下去之后,面不改色地继续。
陈诺注意到了他的停顿,却并不在意。
京市人口味淡得很,这样重口味的西北菜,他是吃不惯的。
可是沈聿既然选择了来到这里,能不能接受,都是沈聿自己的事情。
陈诺不会再为任何人迁就自己。
吃完时间过晚的晚饭,陈诺转身上楼,对着有些拘谨不知所措地沈聿吩咐道:“去卧室。”
沈聿点点头,乖巧地跟在陈诺身后上楼。
浴室里面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沈聿坐在沙发上心绪起伏,难以平静。
他不想将心思放在浴室,于是欲盖弥彰地观察陈诺的卧室。
整个卧室都是冷色调的装修,黑色的床单被套,深色的窗帘,让整个房间显得太过严肃压抑。
比沈聿南山公馆的卧室更加压抑。
没多久,里面的水声停了,很快,门被打开,陈诺裹着一件白色的浴袍从里面走出来。
看也没看沈聿一眼,径直坐在了床边。
陈诺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示意沈聿过去。
沈聿听话地起身,走到了陈诺面前,却并没有动作,而是说了今晚的第二句话,“吹风机在哪里?”
陈诺抬起眼,眼神很淡,没什么情绪地看着沈聿。
顶着这样的目光,沈聿指了指陈诺还滴着水的长发,说道:“头发不吹干的话,会难受。”
陈诺顿了一下,思绪不知在哪里飘了一圈,有些不耐烦地皱起眉头,正要说些难听的话,对上沈聿太过赤忱的目光和小心翼翼的神情,又压在了喉咙里面。
转而下巴一点,示意了一下浴室。
沈聿忐忑的心放了下来,步伐欢快地进了浴室,拿了吹风,很快走到了陈诺面前。
陈诺就这样仰着头,双手懒洋洋地向后撑着床,等着人伺候。
连上电源,吹风机的声音响起,沈聿细致地一寸寸为陈诺吹干头发。
相似的动作,相似的触感,触及了某些回忆,让陈诺有些不可抑制的烦躁。
正要抬手推开,沈聿已经收了吹风机,转身拿回去放到了浴室里面。
陈诺的烦躁消散了一些。
再出来的沈聿,耳尖泛了红,眉梢眼角带上了春色,偏偏神情又羞涩,眼神也不敢放在陈诺身上,显得纯情的厉害。
陈诺不用感受,就知道他现在一定心跳的像打鼓一样。
走到了陈诺面前,沈聿很干脆地蹲下身。
这下子,目光又像是被烧灼一样,浴袍不短,可是也只到了膝盖,白皙修长的小腿暴露在面前,呼吸间是沐浴露的甜香。
不用陈诺出声,沈聿很乖地按照老规矩服务,手不乱碰,眼神不乱飘。
陈诺对于沈聿这样乖巧,心里很满意。
结束之后,陈诺的情绪收的很快,拢住浴袍,转身像衣帽间走去,头也不回地说道:“客房去睡,或者要回去的话让保姆找人送你。”
她照旧不管沈聿的情况,背影冷漠地像是陌生人,明明刚刚还在一起。
沈聿心里有些难受,可是又明白,自己今晚的举动越了界,也算得上是不小的收获和进展,当下起身,努力地平复呼吸。
可是在这样旖旎的氛围里面,沈聿真的很难平静下来,于是在陈诺出来之前,轻轻打开房门,下楼进了一楼的卧室。
今晚越过情人身份的举动,陈诺并没有阻止,虽然在吹头发的过程中,陈诺有着不明原因的烦躁,但是他也很快的察觉到并且停止了,之后陈诺也没有说什么,这在沈聿看来就是一种默认。
让他可以再得寸进尺一点。
住在客房的话,如果他起得早一点,或许可以一起吃早饭。
而吹头发这样显得暧昧亲密的事情,陈诺都可以容忍,那只是一起简简单单吃个早饭,陈诺也不会阻拦。
想到这里,沈聿高兴起来,陷入了香甜的梦境。
陈诺放松过后,身体与精神都得到了满足,也很快进入了深度睡眠。